“是这样的,你们走了之后队里组织我们出去看了一趟电影。结果出来的时候,电影院门口竟然就有几个人认出了君君姐,还嚷了一句‘这是不是亚运会把团体金牌摔没那个?’”
“对对对,君君姐当时听到就哭了,回来拿到手机一看,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一阵了,微博上还是好多人发私信骂她,骂得可难听了。而且还搜到好多那种营销号乱写的小文章,就是写得前言不搭后语,抓着团体失误这个点起了很多博人眼球的标题……”
回到寝室听任小棠和付天怡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细说了一通,简秋宁才知道离开的这十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亚运会的影响竟然还没结束,李竹君遭遇了规模空前的网暴,甚至被当面人身攻击,流言如刀,她这个纤细敏感的性格怎么能承受得住?曹主任真的给罗子晴安了个前所未有的“代理队长”的头衔,这是提前为明年的暗流汹涌铺垫?俞木槿的父母来队里探望,居然给她带了两大箱的零食,还是外边都用衣服包着“伪装”得很好的,等到彭钰发现的时候那两大箱都被她吃了一大半,脸都圆了一圈,还好没出“大事”——指影响到药检。乔念刚在软垫上落成了900,转天就伤了手腕,现在还在休养期。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秋宁听着面上还能保持平静,待到付天怡说起吴敬和梁淑对半途归来的安辰关怀备至,好像有将来要把她招揽到组里的意思,诧异地猛然一下子站起来,把桌上茶杯都震倒了。
“真有这事儿?”
付天怡和任小棠面面相觑,不太理解秋宁姐怎么唯独对这事反应如此之大,而且看起来好像……怒气冲冲的样子。任小棠就瞪了付天怡一眼,小声说:“还不是天怡姐你想得太多了。那辰姐回来的时候那么难过,教练多照顾她不是很正常的嘛,而且他们组笑笑姐和辰姐还是一个省队的。那梁导不是还带你和念念一块儿出去逛街了嘛。怎么这就等于想让辰姐去他们组了呀?再说,你怎么就知道辰姐会进队啊。”
“不是,我亲耳听到吴导跟辰姐说的!说曹主任说了,这次赛后一定会让她进国家队的,因为亚运成绩足够突出。然后还让她考虑考虑愿不愿意来三组。”付天怡哪受得了小师妹带着点鄙视的怀疑目光,扯开嗓门刚要喊起来,就听对面任小棠和简秋宁异口同声质问道:“你从哪儿听到的?”
“……那个,其实是念念带我偷听的。”意识到自己一时意气说漏了嘴,付天怡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别说出去啊。”
“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简秋宁眼角一撇,就把付天怡震得连连点头不迭。“好了,我都知道了,这些事用不着你们小孩子多管。就是一件,天怡你不是很替你君君姐不平吗?不用你去网上出什么头,我只怕万一,队里也有人说这些闲话,被她听到了。你就帮我看着点,队里有没有谁拎不清楚地也跟着网上那些人胡说八道?谁敢欺负她你就来告诉我,我绝不轻饶。其它的……你们就多陪陪她吧,不用特意去劝什么,她心细,容易敏感,别再提这个话题让她多想。就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下了训一起回来,周末一起聊聊天玩玩牌,慢慢的,就会好了。”
“啊?就这样?”
“嗯。”简秋宁点点头,两手分别搭在瞪圆了眼睛的付天怡和任小棠肩上,目光温柔,平静如水。
“来日方长,只要我们一直能让她感受到比网上那些虚无缥缈的恶意更多的善意,总有一天,她自己会走出来的。”
李竹君今年只有十六岁,这只是她的第一次国际大赛,她的体操生涯怎么不是来日方长?朝夕相处的队友们是她最亲近的人,而浮言风语却没有长久的记忆,就算今年本土亚运会的热度一时空前,再过几个月也不见得还会有多少人记得曾经在赛场上争金夺银的身影。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话虽这么说,其实简秋宁心里很清楚,女队如今这些人里并没有那样莽撞不知轻重的,更不该有对队友心怀恶念存心陷害的恶毒人。就算几个年纪小的选手还有些懵懂,提到涉及比赛的事情也都有天生的敏感。所以付天怡留意了几天,并没有什么“发现”,这意料之中的结果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李竹君的手机被彭钰严格保管起来,在两位主管教练的细心疏导和大家的关心之下,她虽然还是怏怏的,气色看起来却比前阵子略好了些,尽管还没把亚运会之前的训练状态找回来,可至少不再一进馆就默默掉泪了。
什么“代理队长”的名头再没人提起,罗子晴还是一心扑在她自己的训练上,并未就此生出什么枝节。俞木槿态度良好地认了错,正在认认真真的控制体重,乔念手腕的包扎拆了,不日就能恢复正常训练。各个训练组都开始着手为队员们制定起冬训的难度发展计划,一个个高难度的新动作、新连接看得人眼花缭乱,又禁不住心生向往。
就是安辰还在胡导的陪伴下留在队里,这事儿有点奇怪,但也没那么奇怪。简秋宁听罗焕修说,今年的“上墙”仪式还会加一个亚运表彰的环节,大概安辰是要在队里留到那个仪式举行的。
总之,这些糟心事似乎都一一被有条不紊的日程无形化解,没能在华国体操队风平浪静和乐融融的氛围中掀起乱流。两天前,以高低杠奥运单项资格冲击者的身份的陈嘉卉和男队已经确定要走“ 1”路线的陆延在本周期的第一站世界杯积分赛科特布斯站双双夺金,暂时登上各自项目积分榜榜首,上午两人刚带着崭新的荣誉归来,让队里掀起了一波欢声笑语。而下午便要举行格外隆重的“上墙”仪式,又是一件喜事。吃过午饭简秋宁便来馆里帮着简单布置了一下场地,正半蹲着把红地毯往地上铺呢,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娇笑:“哟?搞这么大排场啊?真是太客气了。”
“对啊,整这么大排场还不是为了欢迎我们澄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还活力满满,透着心满意足的舒展,简秋宁弯了嘴角,一面把地毯边缘弄平整,一面抬了半边脸笑问:“这次回家住得舒服了吧?整整半个月的假还放不够,踩着点儿才回来。”
“嗯,主要是我爸想留我在家过个生日嘛,所以就‘极限操作’了一回,坐的六点半的早班车。这不刚好赶得及。”徐若澄摊开手:“不如你这么敬业,该享受的假期都不享受,一直留在队里训练。静静都没像你这样拼命吧?不过休整结束,接下来我可也准备好吃苦头了。”
“苦头?”简秋宁皱起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徐若澄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之前不是说,这次回去申请了大学,你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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