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俞木槿。算我瞎了狗眼看错了人!以前居然还拿你当老乡待!”付天怡的咆哮随着滚下来的锅碗瓢盆衣裤鞋袜从楼梯顶部稀里哗啦倾泻而下:“你给我滚出去!”
“付天怡,你也太欺负人了!”俞木槿这一声哭得变了调的尖叫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可后面还说了什么,分贝就不够了,落在楼梯下两人耳中就成了付天怡一人的独角戏:“别以为我不知道。在省队的时候,姜导就最重视你,进了国家队第一个要带过来的也是你。亚运当前,君君姐那么受重视,他也一点没忽略你。好啊,现在就因为批评你两句,收了你手机,你就想着要另寻高就了是不是?正好,我也不想和你这样的白眼狼……”
“周蔷你别动。”徐若澄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要往楼梯上冲的周蔷,反手把她扯进楼梯下边的三角形空间里躲着:“这事我们真管不了。”
“管不了难道就不管了?再这样吵下去要翻天了吧……等等,天怡这么说的意思是木槿不想在姜导组待了?想转组?我的天。”两人小声拉扯的空隙,付天怡又大嚷了一句“我让你攀高枝!”意指再明确不过了,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到了义愤填膺的周蔷身上:“她想转到哪个组啊?”
“我哪知道……”话音未落,徐若澄的嘴唇就被周蔷竖起的手指封上,两人紧跟着竖起耳朵,终于勉强听清了俞木槿带着哭腔的嘟囔:“我就觉得,宁导是好人,我就是想跟着他练,不可以吗?……你们不是都嫌我不努力不认真?只有他不……”
“啊?她疯了吧?真因为宁导说了两句好话就觉得要去他那儿练?”这个想法简直荒谬地不可理解,周蔷一脸讶然:“别的不说,宁导不会亲自带选手的吧?之前都说秋宁姐会给他带的,最后不是请王导帮忙了吗。”
“她要是能想明白这些,也不至于蠢到跟那个体操迷搅合在一起。嘘!”徐若澄先是狠狠翻了个白眼,又示意周蔷别说话,认真“窃听”。这次任她们怎么细辨,也只能模模糊糊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什么“论坛都说……姜导……宁导……章导……”听得两人抓心挠肝地又是紧张,又是愤恨。正当她们实在按捺不住又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俞木槿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将一头雾水凝结成一声闷雷。
“你的秋宁姐当年不就是自己要求换组的吗?”
“好,我知道了,您本事大,只有英明的新总教练配得上您,咱们一个小小的训练组怎么配呢?我们这些多管闲事的队友那更是不配的。您这就去交申请吧,请!请!请!出了这个门,可就别再踏进来一步!”
付天怡那是什么嘴头,和着两个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苹果,稀里哗啦又是一顿语言轰击。紧接着楼梯上便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周蔷和徐若澄忙不迭整个人缩进狭窄的空间,只见俞木槿边抹着眼泪边奔下楼梯,一径冲出宿舍楼门去了。
“不会去找宁导告状了……吧……”
“那还用说。”徐若澄的讽刺还是那么四两拨千斤,她微微蹲下身去,开始捡起那些散落在阶梯各级的物品。
“今天这件事闹成这样,我不知道谁对谁错,可是我知道,章导走的时候,阮导说的那句,从此之后队里怕是再也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大概要成真。”
周蔷也蹲下来,默默地跟着把俞木槿的东西归置到一起,带着担忧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徐若澄侧脸。
队里有没有安宁日子过,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一年从全锦赛到旁观的亚运会和世锦赛,十九岁的周蔷慢慢地已经学会了接受自己大概是已经注定的结局。她知道,自己大概会一直勉力维持着5.6和5.8的两跳,直到三年之后的全运会再一次为去年错失的那块奖牌,队里也大概会一直有她的一个位置,国内的赛事大概也还会有她的一些成绩。只是,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肯定不是完全没有不甘,特别是澄子今年的经历确实荡气回肠,是足以令人心生振奋的奇迹。但周蔷自问,不是每个人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的。也许就是阮导很爱说的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罢罢罢,她就没有那么高的心,宁可窝囊些,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就挺好了。就像现在,队里再怎么风云变幻,左右变不到自己这一亩三分里上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但澄子不一样,本来上了墙之后她有机会潇洒离开的,却留下来吃着手术之后一点一点重新恢复的苦。如果队里此后真的变得没有安宁日子……周蔷觉得,那岂不是太辜负她的努力?还有一心要把自己曾经的梦想,也就是侧手翻810拿上赛场的初初,她的未来,又会怎么样呢?
“没有,宁导没有收小俞姐,陈导也没有,我们组都五个人了。对,就只是跟着我们去外训,外训回来还要回姜导组训练的。姐,你说,小俞姐和姜导以后还能相安无事地训练嘛。”
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大洋彼岸那令女队众多队员魂牵梦绕的俱乐部,刘梦萱一向慢腾腾的语速都仿佛被按了倍速键。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横倒在地上,她时不时翻翻这个口袋,摸摸那个角落,确认了好几遍还是总有操不完的心,生怕漏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刘乐萱说话还是那样实诚。“不过,师徒间哪有隔夜的仇啊。小俞姐和姜导一起从省队来的,她又有天赋,姜导也不一定会生她的气吧。”
“630…还是不顺利吗?”刘梦萱听出姐姐后面的语气里有难得的失落,心里明白了几分。“吴导又发火了?”
“没有。吴导什么都没说,可是看样子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喊我和卉卉姐换班,让我去练平衡木了。也是,在坑里上了垫子之后,我一次也没站起来过,我真觉得,这个动作,我根本不可能是练出来的。”
“630要是有这么简单,队里早都普及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秋宁姐那么,天才。我前天看到她练720旋了,就随便试了两下,马上可以往坑里上垫子了,真的好牛。”
刘梦萱顺口就举了简秋宁的例子来安慰,眼里不免有稍纵即逝的艳羡掠过。
“姐,你别着急,冬训才正式开始几天?吴导说你的跳马有潜力,那一定不是乱说的。再说了,你的另外三项也都不弱啊,你看我一共就两项能看,平衡木的难度也完全不够,还不知道这次外训能不能真的练出新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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