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好说,我还是尽可能希望她能有个靠近六分的难度,哪怕5.7、5.8这样能稳住也好呀,谁让4-3-3经不起闪失。乔念的平衡木不也还算稳的吗。今天这……掉两次,全能分都掉得出前三了,这……奥运会谁要是来这么一下子……”
张卉的话没有说完,但谭胜男也完全听懂了。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跳自两项这么多次稳定高水平的表现下来,乔念和简秋宁一样几乎保送团体,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偏偏今天她俩的木头都表现糟糕。
“唉!难呐,这一开始就哄着她们,说你能练出来一项就好。等出来了一项,又觉得再努把力,两项搭一搭才能上团体。可看着看着,两项也嫌不够了,最好是再把短板补一补,比个全能,起码能顶一顶预赛;既然都全能了,那怎么不是冲着三项四项的去?可真要上三项四项的,我这心又该悬到喉咙口了。”
“谁说不是呢?”张卉揉揉额角,后天胡导和阮导就要带队出发去世界杯了,她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秋宁和初初是比完这一站就归队,可为了规避防疫封控的繁琐,墨墨和小棠却要马不停蹄地从墨尔本直接奔赴巴库,这两站是要接连比下来的。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挑战。真不知道自己不跟过去,成年组第一次上大赛的小棠能不能调整适应好。
终于,要又一次走上国际赛场了。算起来,她还没有比过世界杯的分站赛,至于挑战命名动作,那上一次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还不怎么成功,这回可要“一雪前耻”才是。
想到这个,简秋宁心里其实压不住地兴奋,甚至也不是没有忐忑,下午的训练状态居然有点“飘”了,跟头接二连三蹦出界外,被胡导说了好几次。她想了想,吃完饭还是特地跑去医务室跟黎队医要了一板安眠药。
“宁姐这么紧张呀?”因为这个,她还被在医务室取了两盒膏药的乔念给打趣了两句:“好家伙,要不要我来安慰你两句啊?”
“毕竟要命名新动作了嘛,是G组的大空翻哎,我可太期待了。”这是来自付天怡的捧场,她正趴在治疗床上,右边小腿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时不时疼得龇牙咧嘴地抽气,但拍着手叫起来还是气势十足:“紧张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宁姐对这个动作的掌握,不管怎么紧张,到场上肯定都能跳出来。”
“就是,肯定没问题。”乔念也跟着中气十足地喊,正在跟队医交涉领冰袋的闻知雅举起双手捂住耳朵:“妈呀你们两个大喇叭消停点,感觉我一瞬间要聋了。”
“掌握得滚瓜烂熟的那是初初好吗?我这动作明明才刚弄出来。”被她们一闹,简秋宁哑然失笑,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行了,紧张归紧张,我肯定会好好比的,行了吧。你们俩在家好好练,到时候看比赛可别太激动,荼毒你们小雅姐的耳朵。”
“宁姐你还提初初呢,我看她都要紧张得爆炸了。”闻知雅笑嘻嘻地过来挽住简秋宁胳膊:“我昨天水杯拉场馆里了,想想还是出去拿。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初初杵在楼下,动都不动,吓我一大跳!问她站在那干嘛,她跟我说出来吹吹冷风,要让脑子冷静冷静。”
“……吹就吹呗!别感冒就行。”
这形容得是挺幽默。简秋宁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沈缘初这次比赛,从技术上来说,是没什么压力的,十九岁的她在去年就基本克服了发育带来的问题,还因为涨了力量,愈发提升了撑马的高度。这一个冬训下来,侧手翻810这动作是越来越稳定了,小测从没失误过,原来就吃得很透的180-540更是稳定到没话说。可在心理上,虽然她不说,但简秋宁知道她负担很重。本来胡导考虑到命名任务很关键,是想安排她只比跳马这一项的,但沈缘初自己强烈要求还要比高低杠和自由操两项的资格赛。
“去都去了,我得多多展示才不亏啊。”她说得轻松,可眼里的急迫谁都看得见。可是怎么办呢?头上顶着个“黑历史”的锅,跳马单项的国际认可度尚且未知,高低杠和自由操勉强徘徊在团体第三人的标准附近,即使她从去年全锦以来一直表现出极佳的竞技状态,还是并没有很多人看好她能去到东京的赛场。简秋宁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毕竟18年的打击仍然历历在目。也许,有的事情就是需要一个契机,如果这次她顶下来了,那么或许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凤凰涅槃。
回到宿舍楼,她和任小棠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两个黑色的大方块静静立在宿舍楼的走廊里,倒和窗边并肩挨头而立的两个人的身影相映成趣。
“记得早点睡哈,别聊着聊着把时间忘了,明天可要早起赶飞机的。”
一句轻声提醒果然把沉浸在交谈中的任小棠和朱墨吓了一大跳,两个人愣愣地回过头来,勉强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宁姐……”时,简秋宁已经微笑着反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宁姐不会听到了吧?”任小棠紧张地捏住朱墨衣袖:“我觉得她不喜欢我们说这些。她可从来没跟我提过这小雨姐的事情呢。”
“哎……可澄姐说,她不会生气的。”眼神在门扇上停留了片刻,朱墨也肉眼可见地有点紧张,声音抖了抖,不过她摇了摇头之后,语气又坚定下来:“反正这些……‘故事’也不是重点。我就是想说,听了澄姐的话,我也想通了,咱们华国队既然说是平衡木强项,那肯定要有两个人进决赛,两个人争金牌,肯定要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保险’。只不过现在这两个人可能正好是咱俩了。就像澄姐说的,越是放得开,结果越是不会差,只要自己发挥出来了,哪怕没有金牌,奖牌总是会有;越是想得多,互相算计,就越是会两败俱伤。我……我不想再像之前那么浑浑噩噩了,今年还有好多比赛,我会好好比出精气神的。”
“好!那我们拉钩,‘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互相帮助,互相信任。”任小棠勾起小拇指伸出手:“现在不是说世界各个地方的防控政策都很复杂嘛,从墨尔本到巴库肯定特别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互相依靠了,对不对?”
“对!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好朋友,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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