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云玘也刚刚下值归来,云宓直接问道:
“五哥,你可听说了今日城中的暴乱?”
云玘应道:
“听辞疴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早上我和母亲去报恩寺回来的途中遇上的。”
云玘一听面上立马变了色,“你和母亲无事吧?”
“要有事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云宓笑答。
“无事就好。”云玘道,“听辞疴说这次暴乱已上达圣听,圣上十分生气,着令严查。”
“可知暴乱的是些什么人?”
“暂且不知,改日我再问问。”
*
天子脚下发生暴乱,一时掀起轩然大波。
明昭帝龙颜大怒,因暴乱发生于北城片区,当即将北城兵马司指挥以及相关的其他几位官员或革职查办或贬谪下放。
负责勘探此案的大理寺经过对几位牵头人三天三夜的审讯,断出这些暴民乃盗匪出身,剩余的一部分人也都是些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或者乞丐、流民等。
这些人竟敢在天子脚下闹事,无视天威皇权,行谋逆之事,根据大乾律法,当全数予以正法。
从古至今,但凡被钉上谋逆的罪名,无论事实依据多么地扑朔迷离,君王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以免留下后患。
大理寺卿郭日照将审讯结果呈交内阁,内阁一共六人,其中包括首辅谢琰在内的三人同意大理寺的审判意见,尤其次辅董良弼态度十分坚决。
但周柏和另外两位内阁成员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审讯过于专断草率。
同为内阁宰辅,却有两方不同意见僵持不下,最后只能将折子递到御前,由圣上定夺。
就在大家相互争论之时,监察御史潘秉文出面弹劾次辅董良弼纵容其子董思忆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并贿赂官员包庇其子罪行;通政使孙远道收受巨额贿赂,并利用职权闭塞言路,让受欺压的百姓上告无门,怨声载道,激起民愤;大理寺卿郭日照制造冤假错案,欺君罔上,让无数无辜之人蒙受冤屈,令天下百姓寒心。
潘秉文一下弹劾三位高官的奏书立即引起轰动,众臣面面相觑,相互私语,孙远道和郭日照都不由暗暗咬牙。
潘秉文的奏书尚未来得及递到皇帝面前,立刻有官员出来驳斥他,“此时我等与圣上正商议暴乱之事,小小御史却牵出一些毫无凭据之事胡乱攀咬,横加打岔,是何居心?”
潘秉文却不卑不亢地道:
“陛下,臣并非有意打岔,实乃臣所奏之事与此次暴乱有直接关系,且牵涉甚广,还望陛下明断。”
他这话一出,大殿上呈现出一阵诡异的安静,个个屏气凝神,似乎都在等待潘秉文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天之举。
监察御史虽一惯喜欢捕风捉影,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经他这么一说,很多人已很快联想到这次暴乱该是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了,只怕这背后的水很深!
身为次辅的董良弼尚还沉得住气,他神色平静地站在前列,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他沉浮官场二十余载,岂会因一个小小御史的几句弹劾就自乱阵脚。
但孙远道与郭日照就没那么冷静了,孙远道作为掌管内外章奏及民诉的通政司最高长官,受贿渎职,阻塞言路的罪名一但坐实,轻则贬黜,重则死罪。郭日照自然也与他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他俩前后站出来历数潘秉文过往的种种过失倒打一耙,指责他这一次也不过是为博圣心恶意攀咬,其心可诛。
可潘秉文只不慌不忙地道:
“孙银台敢不敢当着圣上及文武百官的面起誓,半个月前你没有压下一份联名申诉书?那份申诉书里,一共有一百零四名百姓联名上书以求公道,可如今那封联名信,上达御前了吗?还有郭廷尉真的敢在圣上面前对天起誓,那一百余人都是流寇叛匪出身吗?”
孙远道和郭日照一听顿时脊背生寒,孙远道脸上更是添了一丝慌乱之色,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输,”一派胡言,何来什么联名申诉,本官从未见过。你无凭无据,休得满口胡吣。”
郭日照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朝堂上天子正气凛然地道:
“陛下,臣作为大理寺卿,断不敢欺君。潘御史无凭无据诬蔑上官已不止一次两次,此等行径实属藐视朝堂,藐视皇权天威,还请陛下将其治罪,还我大乾朝堂清明。”
面对二人的反咬,潘秉文却不再理他们,转身面向高堂,朝御座上的天子禀道:
“陛下,臣有人证。臣前两日遇见一位后生,他姓张名贺,乃暴民带头人鲍大春与鲍二春兄弟的街坊。”
上头的天子尚未说话,立于殿下的孙远道便高声辨驳:
“陛下,潘御史作为朝廷命官,却跟暴乱的匪徒有往来,如今他只凭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便随意诬告臣等,臣怀疑此次暴乱潘御史定也参与其中,还请陛下着人严查。”
孙远道话一落潘秉文便一改刚才的淡定从容,神情肃穆地道:
“陛下,臣万不敢参与暴乱之事,之所以识得张贺,乃两日前臣下值回家的途中,他拦住臣去路,声称要为此次的暴民说句公道话。他知晓臣乃监察御史,希望臣能将实情呈与天听。在听完他的讲述后,臣深感震惊,臣自幼熟读圣贤书,深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故而臣为当今朝堂一些为官之人深感不耻,也为广大贫苦无依的百姓感到痛心,更为我大乾的江山社稷颇感忧心,故臣才冒死向陛下上书。”
这时一直不予表态的董良弼突然冷笑一声:
“本官倒想问一下潘御史,那张贺是如何识得潘御史的?”
潘秉文道:
“张贺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平头百姓。说实话,下官也不知他如何识得自己。下官只知道,他一个每日连三餐温饱都堪忧之人,却不顾性命安危为一百多口人鸣冤,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含悲带泣。他说他相信当今陛下乃圣明君主,陛下若知他们的冤屈,必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一众官员一听他这话,有人蔑视有人赞许,这是先给皇帝戴上一顶“圣明君主”的高帽,皇帝若不能给他们一个公道,就不是一个明君。
而今上偏偏又想要做一个圣明天子。
他这是摸准了皇帝的脉络下针。
“陛下。”
人群之后响起一声沉着而清亮的声音,众人纷纷朝后看去,只见一位身材挺拔、相貌出众的年轻人手持笏板出了朝班向前走来。
此人虽只穿着七品的鸂鶒青袍,可谁不认得他呢?!
他乃去岁春闱的探花郎周砥。自上回他上书以商人捐赠钱粮可获得科举的资格,一举解决了赈灾之事,又让国库有了盈余,还能多渠道选拔人才,圣上对他越发器重,每有疑难之事,便会将周砥召至身边为其解惑,从而深得圣心,周砥目前虽只是七品编修,可自上元节开始,每遇朝中有重大事情发生,便特许他上朝参议政事。
年轻人走至殿前,神情专注而恭谨地跟堂上天子道:
“既双方各执一词,何不着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理此案,那些暴民是否有冤情,一查便知。”
三方共同办理此案那便是三司会审了。
呜呜~这期榜单轮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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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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