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问：“你……是婆婆吗？”
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有些错愕。
“是。不过她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一直是我们家在照顾她。”
娄森屿眼睛有点红，看见陈微岚伸出了手，犹豫一下，借了个力站起来。
陈微岚说：“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好。”娄森屿过了一下，问，“你怎么来这了。”
他其实并不希望陈微岚来这里，主要是担心她看见了自己这病并不乐观的情形，自己好不容易开导的状态又白费了。
本来就是一个心思比较敏感，情绪并不算很好的人……
“哦，来等我爸妈，都在做手术。”
娄森屿心思一动，说：“说不准是同一场呢。”
陈微岚没接着这个话题，而是说：“会好起来的。”
娄森屿没说话，或许他应该觉得：你对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积极呢？
但是这时候，他却是只能想：会的。
手术出来，还是成功的，不过还没醒过来的老人看上去脸这时候似乎也是痛苦的。
陈微岚倒是也反常，没觉得自己或许也会这样。
她只是想：或许这算是生命吧。
她拉了一下娄森屿，算是安慰地拍了拍他，说：“快去看看。”
娄森屿点点头，没看出来陈微岚的情绪有什么不对的，所以说：“那我走了。”
陈微岚还是如愿以偿不再输液了，所以之后的几天，明显要自在得多了。
哟坐着看累了，垫个枕头一靠，时不时又换一只手撑着，偶尔还有兴趣逗一下娄森屿。
实际上最近她能看得出来，娄森屿从那场手术之后情绪就算不上特别好，只是一直在撑着而已，偏偏又还觉得该照顾一下自己的情绪。
陈微岚拉了一下娄森屿的衣袖，说：“竞赛第一——”
“怎么了？”
“这个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我算的不一样？”
娄森屿看着陈微岚，说：“你是不是估算的时候估错了？”
“不知道……”
“等我算一下。”
陈微岚没安静一下，又说：“对了，什么时候开学？快了吧？”
娄森屿说：“我请假了。”
“啊？”
“你不是也请了吗？我也不止是要看你。”
陈微岚只是说：“那你落的课呢？”
“你落的呢？”
两个人看看对方，立刻有了数——专门找来的教材该派上用场了。
……
从十月中开始，陈微岚其实不用住院了，但她还是成天往医院跑，没事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看看书，然后又去隔壁和那位中医聊聊情况。
下午的时候，她就去病房跟娄森屿待一会儿。
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位置就调了一下，虽然看起来像是娄森屿在照顾着她，但或许对娄森屿来说，陈微岚的逐渐好转才更像是一种希望吧。
“你怎么还天天来这？”
陈微岚咳了一下，说：“我乐意啊。”
两个人都知道，老人的情况不算很好，所以每次来了就坐在一边，也不怎么说话，就是一人抱着本书慢慢看，时不时交流两句。
“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微岚想了一下：“医生说，我得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嗯。”
“我先过去拿个药。”
陈微岚回来的时候，都还是皱着眉的，不住地喝水，试图压下去那股子味道。
娄森屿看着她，手伸进自己外套里，有突然停下来了：“你能吃糖吗？”
陈微岚有些想笑，说：“为什么不行……最近没这么严，能吃一点点。”
“压一下苦味？”
娄森屿把糖递给她。
“谢谢——”
中午，陈微岚趴在办公桌上，是被自己妈妈突然起身的动作吓醒的，她起来的时候，毛呢大衣顺着滑落在椅子上：“怎么了？”
“有个病人……算了，你好生待着。”
陈微岚才没听，赶紧抓着外套往外走。
娄森屿站在一边，没说话，只是很安静地看着面前。
她走过去，递给他一颗糖——和他给过的一样，透着光的时候像是彩云。
娄森屿先拉了一下她：“没事。”
“没有，就是……”
“其实她最后几天蛮开心的，你去的时候她总是在睡觉，天天跟我念叨，昨天见了之后挺喜欢你的。”他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走得算得上平静，没事。”
陈微岚没说什么，只是坐下来之后，一言不发地抓着娄森屿的手。
过了挺久的吧，那会儿走廊都没人了，娄森屿突然抬头，看着陈微岚，声音有点哑，说：“你会好起来的，对吧？”
陈微岚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会的。”
她想起来，昨天，婆婆刚醒的时候，其实眼神是不怎么清明的，但是在看见他们俩的时候，突然亮了几分，虽然嗓音沙哑，但还是招呼着他们：“森屿，岚岚……来。”
两个人默默看了看旁边娄森屿的父母，后者点点头，也笑着冲陈微岚招手。
走近前了，听见她说：“不准气人家，听见没。”
陈微岚笑了一下，娄森屿赶紧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后来的某一天，她和娄森屿出去散步。
娄森屿问她：“对了，总是看你带着耳机，但我一去你就取了，总也没问你，听的什么？”
陈微岚眨了眨眼，别开头，松开手揣着自己的口袋。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那你松手干什么？”
“想起来我们分手了，反正我是不跟朋友牵手。”
娄森屿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有些笑着，他说：“那我们和好，好不好？”
“不是很好。”
“为什么？”
陈微岚不说话了。过了好久，她说：“十一月了。”
娄森屿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提时间，但还是说：“对，今天三号了。”
“我七号复查，然后回学校，你呢？”
“差不多吧，八号回。”
“学校见。”陈微岚说完话，慢慢停下脚步。
娄森屿：“什么意思呗，最近别来烦你呗？”
陈微岚笑了一下：“成天往医院跑不是什么好事。”
“我乐意。”
十一月七日，初雪。
陈微岚刚刚出医院，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站在门口，冲着她招招手。
“我就说，会好起来的。”娄森屿理了一下陈微岚的围巾，说，“你收拾东西了吗？”
“还没，准备现在去买点东西回去。”
“一起？”
雪不算大，但是还是铺出来一层的白。
“陈微岚。”
“嗯。”
“看镜头？”
“不看。”
“不看就不看。那我们是和好了，对吧？”
“嗯……算是？”
“什么叫算是啊，你重新说。”
“是的，我们天下第一好。”
娄森屿笑着，牵起来陈微岚的手，说：“所以你到底在听什么？”
陈微岚这次回答他了，把耳机拿出来，给了他一半。
娄森屿很久没说话，直到听见那一句“天天开心”。
他说：“那我现在再录一个，平平安安。”
“我们明年春天去草原，好不好？”
“嗯。”
娄森屿又说：“那明年的冬天，去北边一点——也不能太北了，太冷，然后看极光？”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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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番外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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