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湦想到他娘在闭关,也跟着飞快跑走。有了墨雲微掩护,他顺利离开凤凰山庄,终于见识到凤凰城外的天地。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
凤凰城外遍布凤凰山庄的眼线暗桩。没多久,他收到龙铃玥的书信。
“龙崽子,玩归玩,三月后须返回,否则后果自负!”感叹号拉得弯弯长长,像他娘的鞭子。
龙湦提心吊胆,紧紧挨凑着墨雲微。饭要一起吃,觉要一起睡,生怕他被落下,让人抓回去。
墨雲微对他的死皮赖脸无计可施。他是一条流浪的可怜虫,他理所应当成了主人。
后来,不断有自称是凤凰山庄的人来送钱财、送衣物、送美食……
龙湦放心安稳享受,暗想着,娘可真疼他!
可怜虫富贵了,变为一条傻龙。
因为吃多美食,闹肚子;因为俊俏热情,被姑娘挽留;因为想吃野蜂蜜,被蜜蜂追赶;因为给流民白送烧饼,被饿鬼围攻……
路途中啼笑皆非,全拜那蠢龙所赐!
墨雲微未如此窘迫过,经历数次磨难,他巧妙地化解了自己本该和他一起承受的狼狈。
而初入江湖的他,则继续狼狈。
他开始唤他“老狐狸”。或许是羡慕他机灵。
他捏皱那张纸,他才不是老狐狸!对了,他的簪子……
墨雲微不习惯与人同塌而卧,龙湦不依不饶,他只好和衣而睡。
那日,龙湦来了兴趣。
“墨雲微,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他侧躺在床里边,用手撑着脑袋问。
“……不用你管。”墨雲微坐在床头偷偷想,等他睡着,他就悄悄打地铺。
“你平时都这副样子睡吗?”
“嗯。”
“你不热吗?”
“……不……热。”
这样睡觉很难受吧。
“别看我!”
龙湦偏要看!他觉得他这头发该会睡不舒服,便凑近,眼疾手快抽出他的发簪。
墨云微反应过激,扑过去按住他手腕。
眨眼间,两人叠压,四目相对。墨发盈散,交织缠绕。
“蠢龙!你干什么?”
龙湦纯情懵懂地望着他,无知无觉从口中飘出一句:“墨雲微,你真好看!”
少年眼里的赞美由心而生,不含杂质。墨雲微耳朵倏地红透,略有几分慌张地转身下床。簪子也忘了抢。
从这日起,墨雲微坚持打地铺,偶尔跟他同床。问他要簪子,他总说,等他玩赏够就还他。
再后来,他要赶回云中城处理政事,便给龙湦留下字条,叮嘱他:玩够,立即回山庄。
没想到,那蠢龙竟追到了摄政王府。
之前行路时,碰到谈论摄政王,他都会找借口避开。百密一疏,身份还是暴露了。
随他吧……他已再没立场管他。
回忆完,墨雲微又瞥见一摞书,封面雷同。他好奇地翻开,有图有字,方看清,书便从指尖滑落。
他心有鹿撞,砰砰直跳。
待镇静,墨雲微默默喊来手下,安排他们去处理相关书籍。那蠢龙,也算歪打正着挽救了他的名誉。
傍晚时分,皇宫里。
玉兴绥正批阅奏折。他完成后,还要交给谷太傅审查。
“鲤鸢,你说表哥为何不进宫陪朕?”
作宫女打扮的温柔女子安慰道:“陛下,王爷刚从凤凰山庄回来,该让他歇歇。”
“你说得对。”
“表哥平日话少,朕不在,他会无聊吧。”
鲤鸢笑道:“陛下,王爷习惯冷清,可常嫌你烦。”
玉兴绥瞟她一眼。
皇帝的心事一目了然。
“鲤鸢觉得,王爷最是喜欢陛下。”
他低眸继续看奏折,嘴角漾开笑意。
晚膳后,墨雲微终去到“绥兴宫”。
这是玉兴绥登基时,他亲自更名的宫殿。意为:身陷囹圄,妄图随心。
“表哥,你来看我啦!”
墨雲微行礼,而后才道:“陛下,臣教导过多次,你该自称朕。”
“表哥,你不也没称本王。”
“陛下,谷太傅的教导,你又忘了。权之于臣,是弊。”
“朕没忘!朕没忘……你总是和他们一同逼迫朕。”玉兴绥烦懑地把手边奏折扫到地上。
鲤鸢不急不慢蹲下,捡着奏折。
“陛下,喜怒不形于色,要学会控制情绪。”
玉兴绥双手拍打桌子,“朕学不会!”
他早已明白该如何哄他,“臣给陛下带来了糕点。”
“真的吗?”玉兴绥目光灼灼。
墨雲微愣住,他似乎穿透那双眼睛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墨雲微,我要吃绿豆糕。”
“不行。这次没有绿豆糕。”
“墨雲微,大骗子!”
“嗯。看来这次的糖葫芦我要一个人吃咯!”
“啊!我错啦!我错啦!墨雲微……”
……
“表哥!”
墨雲微瞬间惊醒,玉兴绥已走至他面前。他转头让鲤鸢把绿豆糕摆到桌上。
宫外的食物味道格外香,玉兴绥边吃边道歉,“表哥,朕错了。”
“要谨记谷太傅的话。”
“知道了。”
“表哥,你何时带朕出宫?朕想去你府上。”
“不妥。”宫外危险。
玉兴绥又想爆发,但他刚刚才答应不乱发脾气。
可是,凭什么他能带大皇兄出宫玩?凭什么大皇兄可以出宫住?姑姑都说,表哥把他的家分给了大皇兄一半。
宫里人皆垂怜玉绥心十岁病逝,他却羡慕玉绥心。
玉绥心能如人所愿,真正随心。他玉兴绥却连名字都要依据“玉绥心”来改换,怎么不恨?怎能不争?
他好不甘心!
“表哥,沈丞相的奏请?”
“驳回。”
玉兴绥高兴得被糕点噎到,鲤鸢忙给他顺背递茶水。
墨雲微看他欣喜若狂,恐他不明其中含义,解释道:“沈维浩此人歹毒狠辣,沈芊思入宫,必引祸端。”
“表哥,那你希望朕娶妻吗?”
“嗯。陛下娶妻,自然要娶像谷太傅独女那般……”
玉兴绥打断,“表哥,你会一直陪在朕身边吗?”
“陛下,现世难有太平,各处虎视眈眈,臣作为武将,不可能一直留在云中城。”
他不止要调用军队,还要借助江湖势力才能勉强压制动乱。往后之路,仍需踌躇。
摸黑探道,拥苦寻灯。他呕心沥血,带人牢牢挑着摇摇欲坠的皇朝。
玉兴绥身在福中不知福,拒绝踏上墨雲微倾尽全力为他铺设的坦途。
十八岁生辰时,执意立沈芊思为后,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圈禁住墨雲微,却于无形中把他越推越远。蓄谋已久,永失所爱。
绥宁九年深冬,墨雲微入狱,再没出来。
力挽狂澜的摄政王死了!
擎天之柱也塌了。
自此,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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