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这是天地运行的规律。
她也很赞成。
落青实价格不菲,要是能再找到一株,她可以连同建厨房的木料一块买回来。
但是好运有限,之后她没有再找到一株落青实,好在其他的东西不少,加上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十分给力,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背篓已经满满当当。
宋安然本打算再逛一逛,不知怎的,今天那道诡异的讯息一直萦绕在心头,不停地在心里回响。
他的血落在地上。
谁的血?
在什么地方?
他需要帮助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一度萌生要不要去找找这个家伙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这条讯息已经重复了三次,一共三天。
假设这个人在三天前已经受伤,到了今天还在流血,那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一想到这个,宋安然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身后贴着个皮肤发白的死人,念头一起,诡异的氛围挥之不去,她小脸一白,头也不敢回地冲回了家。
阖上门的瞬间,哥哥的气息拥了上来,但这次她没有感到安心,总觉得马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攥紧了身上的护身符,不会有事的吧。
只要那个声音不再响起。
“他的血落在身后。”
又来!
等等——它刚才说身后?
我的?身后?
宋安然整个紧绷起来,觉得身后的气压越来越凝重,仿佛已经站着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皮肤发白,双眼突出,混沌不清,叮铃——
有东西推了她一把!
“走开!”
她尖叫着扔出晒药的竹匾,干药材在空中画出弧线,她用了十足的力气,给空无一物的空气迎头痛击,什么都没有,脚下躺着一张黄纸。
扑簌簌,黄纸被风卷起一角,翻了个身,露出血色涂抹的正面。
宋安然一个踉跄跌在椅上,咬着指节,吓出盈盈泪光。
她见过这种东西,哥哥也会画符纸,但哥哥画符纸用的是墨,这张,分明以血写就。
看起来它被写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上面的字迹已经发黑,边缘濡湿留下长长的印记——前两天下了雨,宋安然突然想起。
“北方一里,赫连迟摔倒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
宋安然猛得抬头,发现自己正面向北方!
她唰地站起来,目光瞥见地上惨兮兮的黄纸,退后两步。
她向来对脑海中这道声音深信不疑,它说有一个人倒在了离自己一里外的地方。
这个人是谁?
是那个流血的人?还是他的伙伴?
“他还活着吗?”宋安然在脑海中向那道声音发问。
但没有回应。
宋安然等了一段时间,没有等来那道声音送来其他讯息。
她坐下,站起来,又坐下。
如此反复十余次后,一咬牙,径直向北方跑去。
她得去看看,万一那是个活人呢!
她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北边的丛林比大树区密集得多,阳光照不进来,前两天下过的雨蓄在烂泥枯叶中,宋安然提着裙子在树林里狂奔,约莫着差不多过了一里。
她停下脚步,试探性地朝着黑黑的林中呼唤:“赫连迟?赫连迟?”
她跑的又急又快,云鬓散乱,粉白的裙摆上沾满了污点烂泥,但是她此时顾不得哥哥回来后见她这副模样可能生气的后果,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味,那个人就在附近。
“赫连迟,你在吗?我是来救你的。”
里面实在是太黑了,她不敢走进去,捡了根长棍往灌木丛中试探,“要是你还醒着,就答应我一声。”
“唔……”
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宋安然一惊,旋身时裙摆如同花绽,她下意识地将木棍挡在身前做出防御姿势,猛咽唾沫,“谁!”
她的声音轻柔娇软,没有丝毫的震慑力,颤振的尾音更是显得柔软不堪。
林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本来就混沌的林间更加黑暗,在这种环境下,什么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影,直直地挺立着,伸出左手,一下一下地摆动。
“赫连迟?”宋安然狐疑道。
她的心并没有因为看到了人影而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氛围笼罩着她。
真有这么高的人?
哥哥已经很高了,她站在哥哥身边,也只能够到他的肩膀,但是这位赫连迟,居然能伸手碰到树木高处的枝干?
她又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迷迷蒙蒙的水汽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叹息,接着,那人影趔趄了一下,他想要走过来,但大概是腿部伤着了。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宋安然拿着木棍走过去。
然而才走出一步,她的身子就往右边一歪,低头一瞧,她的右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深坑中,接着一点微弱的日光和身上护身符发出的光芒,宋安然认出那是一只巨兽的爪子。
“山中的熊瞎子老成了精,专门站在河边扮作人的样子,把人骗过去,然后一口吃掉他们。”
她忽然想起之前哥哥给她讲过的故事:有一只熊瞎子站起来扮作人样,吃掉了一个渔夫。
哥哥说,熊瞎子站起来和人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在昏黑的夜里,他们会挥动爪子就像人挥动手臂,一摆一摆——
就像——
现在这样。
宋安然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脚下仿佛生了根定在当地,她看着那熊瞎子,祈祷它不要动作,默默地往后撤。
咔哒。
一根枯枝在后脚跟碾碎。
熊瞎子吐出浓重的鼻息。
——
——
——
跑!
宋安然如离弦的箭一般转身冲刺,身后熊瞎子怒吼一声,纵身前扑。
它比宋安然想得还要大的多的多的多!
纵身一扑,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宋安然紧缩的瞳孔映出熊棕褐色的巨大身躯和尖锐的爪子。
完了。
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闭上双眼的瞬间,她见了一束青光如流星划过眼眸,猛烈的旋风从脚底刮起,将粉白裙摆吹得凌乱纷飞,如同坠落之影,在她要像羽毛被吹走的刹那,落入一个温和有力的臂弯。
接着,有力、稳健的心跳清晰地落入耳廓。
她的心也跟着狂跳。
“小姐,低头。”
高扬的声线落下瞬间,一只温厚的大掌抵着后脑勺将她带入怀中,那人揽着她的腰往下翻滚,凌冽的风刃同时削过两人的头顶。
赫连迟抱着宋安然落到地上,身后,那头大熊身首分离,颈腔中喷出花似的血,黏在熊头上的黄纸符火光一闪,渐渐焚尽。
宋安然似乎被吓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束发的带子早不知道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海藻般的黑发铺了满地,汗湿的青丝沾在因惊吓过度而苍白的脸侧,衬得那双大眼睛更加楚楚可怜。
衣服也乱糟糟的,这是哥哥亲自挑选的衣服,她回去肯定要挨骂了。
“咳……”
男人的咳嗽将宋安然从云里雾里拖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现在两人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她躺在地上,一身狼狈的青衫少年在她上方,两臂分别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呼出的热气一下接一下地砸在她的颈窝处,好热,好潮,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逐渐侵占神经。
她挪动了一下,惊动了上方浑身是血的家伙。
赫连迟唔了一声,用力地抬起脑袋,“抱歉啦恩人小姐,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狼狈……”
宋安然躺在草地上,明净的眸子映出青衫少年的模样,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如清风朗月般令人愉悦,最妙的不过眼尾一抹绯红,乖巧中平添一股英气,他的眼睛好亮好干净。
鬼使神差般,她伸手抚上了那一点绯红。
赫连迟正在说话,冷不丁被人摸了眼角,见恩人小姐正在出神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模样就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他忽然想起李狗蛋上次骂他的话:你他妈——大老爷们像个布娃娃成什么玩意儿!
虽然不介意被恩人小姐玩弄,但现在好像不太妙,他要晕了。
赫连迟扯扯嘴角,还没来得及预警宋安然,啪唧一下倒了下去。
宋安然来不及躲过,两人的唇角蹭着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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