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在青楼房间跟人厮混了一夜的燕回刚一醒来,就出门找昨天的小厮。

小厮吞吞吐吐,闪烁其词,见燕回实在不耐烦了,才实话实说,“谢公子昨晚应该是没碰落雁姑娘的,但是他刚刚来把落雁姑娘赎走了。”

“什么?”燕回有一种到快到嘴边的熟鸭子忽然扑腾扑腾飞走了的荒谬感,但凡他早一些醒来……

“呵,谢系那个病秧子,我看他还能享几天福!”燕回恶意地诅咒。

与此同时,病秧子谢系正跟前花魁落雁一同坐在马车轿厢里。

“都快三月了,你还在生炉子烤火吗?”轿厢中间有一小几,摆了一个碳炉,让狭小的空间暖烘烘的。

“嗯,我比较畏寒。”既没睡好,又奔忙了一个早上,谢系有些乏力,困顿地拥着大氅,靠在轿厢的角落。

落雁察觉到了谢系的疲惫,不再多说什么。

谢系渐渐闭上眼睛,半梦半醒,不知道落雁正盯着自己的脸看。

马车不知是碰到了小石子还是什么,突然微微一颤,谢系眼睫微动,像要睁开,落雁如梦初醒,自己竟然看一个男人的脸看痴了。

她感觉自己脸上发烫,一定是轿厢太小,火炉温度太高了的缘故。

落雁慌慌张张地想要钻出轿厢,还记得谢系体虚,怕热气跑掉,只掀了一个小小的口闪身而出。

诗画和书棋正屏息听着轿厢里的动静呢,被落雁吓了一跳。

“诶,还有多久到丞相府啊?”落雁主动找话题。

“这就是了。”诗画努努嘴,示意眼前的高门大户就是丞相府。

书棋赶着马车从偏门进了府,偏门进去就是谢系的小院。

往日叫醒谢系的通常是诗画,但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落雁便迅速钻进了轿厢,她伸手抚上谢系的脸,本来想轻拍几下,却感受到掌心传来不正常的温度。

把落雁吓了一跳,她着急唤着:“谢之舟,谢系,快醒醒!”

谢系睁开眼,惺忪而茫然,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副精神的样子。

落雁把他扶起来,谢系身上无力,大半的体重都压在落雁身上,落雁重心稍有不稳,但还是没让谢系摔着。

她喊书棋和诗画:“来帮我搭把手,谢之舟病了。”

书棋钻进轿厢和落雁一同搀扶谢系,诗画跑着去推木轮椅了。

把木轮椅推到,诗画又跑去主院向老夫人汇报,去请医生来。

落雁和书棋一起把谢系扶上轮椅,推进房间,落雁皱着眉头问书棋:“怎么偌大的丞相府,只有你们两个照顾他?”

“少爷节俭,也不愿意身边有太多人。”书棋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

落雁点了点头,听见书棋接着说:“我去打点热水来。”

“好。”见谢系脸上浮起一层薄汗,落雁道,“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

书棋才走没多久,谢系努力睁开眼睛,他每动一下都十分吃力,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到落雁面前,“拿着……”

落雁接过来一看,是自己的籍契。

她不知道为了赎自己谢系花了多少钱,但肯定不少。

“喂,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落雁跪坐下来,比坐在木轮椅上的谢系还是矮一点。

“你自由了。”谢系勉强地对落雁笑了笑。

“但我能去哪里,又去当乞丐吗?”落雁有些自嘲,她以为谢系给自己赎身是想让自己当小妾呢,她还想着给谢系当小妾总比给燕回当好,虽然报仇计划可能又要滞后。没想到谢系就是纯善心大发的滥好人,压根没想挟恩图报。

“不,你可以开铺子,或者回老家,把田地买回来……我……我有钱……可以给你……”谢系说不了几个字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你是菩萨转世吗?”落雁是真觉得谢系像菩萨。

她认真考虑起在皇城开铺子然后借机报仇的可能性。

在她还没想清楚开什么铺子之前,谢系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端着水的书棋和叫了人来的诗画一齐站在门口,不过在他们身前,还有一位一头鹤发的老太太和一个江湖郎中模样打扮的人。

“老夫人好。”落雁飞快地反应过来鹤发老太太的身份,恭敬地行礼。

老太太只飞快地打量了落雁一眼,便急忙地进门看谢系的情况。

“祖母……”谢系看清来人,打招呼后挣扎着想坐起来。

“之舟,你不要起来。”被老太太及时制止,后半句话是对着落雁诗画书棋三人说的,“你们怎么还让之舟坐着?”

落雁是罪魁祸首,她跟谢系聊天聊忘了。还好诗画书棋反应快,他们没反驳老太太的话,连忙把谢系从轮椅上搬到床上。

“快看看之舟怎么样?”老太太对郎中说。

他为又陷入昏睡的谢系把脉,眉头越皱越紧,一屋子人的心都跟着他的眉头同步揪了起来。

郎中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太太一下知道这又是要背着谢系单独给自己说,默契地跟着郎中走到院子里。

在他们出去后,落雁又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忽然也跟着冲到了院子里。

远远地便听见郎中说,“坚持服药,不可动怒——”

见落雁走得近了,郎中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可行房事,方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落雁刚要为那句“不可能行房事”恼羞成怒,突然听见“一年”两个字。

老太太双腿一软,落雁连忙上前扶住,问郎中,“你说的还有一年,是什么意思?”

“就是谢公子最多还有大约一年的寿命。”郎中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

不料落雁勃然大怒,“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没有诊病的手艺只长了一张嘴是吗?他明明,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精气神足的时候,是能与常人差别不大。”郎中解释。

“你……”落雁有些无能狂怒,只能对郎中说,“谢之舟会活得比你长。”

好在郎中并不太在意,自动忽视落雁的话,等老太太指示。

老太太终于缓过神来,语气疲惫地对郎中说,“你先去开药。”

等郎中走了,落雁问老太太,“府上为之舟请过多少医生了?”

“多少医生?我都快记不清了,二十位总是有的。”老太太语气苦涩。

落雁斟酌片刻,还是问道,“有没有请过神医谷的廖神医?”

“没有,廖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况且我们并非江湖中人,又不知神医谷确切位置。”老太太见落雁对于谢之舟的关心不似作伪,虽不知两人是何关系,但对落雁心生几分信任。

“老夫人,我有话想跟您说。”落雁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声开口。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行吗?”

“事关重要。我想在私密的环境下,跟您单独说。”

老太太同意了,带着落雁到了自己的居室,将下人屏退了,问落雁想说何事。

“我可以带之舟去找廖神医。”落雁冷静开口,实则手心早已被汗浸湿。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老太太声音颤抖,满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师娘是廖神医的好友,我知晓神医谷方位。”

“那你能否请廖神医上门看诊,诊金不是问题。山高路远,你带舟儿去,我怕他身体扛不住啊。”

“不是我做不到,是时间上无法满足。从皇城到神医谷,单程最快也要六个月,坐马车大约八个月。我带他去,能快四个月。”落雁早就考虑过请廖旭峰上门,虽然她先前冲动之下骂了老太太请来的江湖郎中,但没人敢赌“一年”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只能尽可能快地将谢系带去神医谷。

老太太听了落雁的话,明显有所动容,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落雁“噗通”一声跪地,“小女原名,宁远安。”

老太太从榻上站起来,走到落雁面前,望着她那张容色倾城的脸,想从中看出故人的影子。

在谢系之前,谢家三代为相。

与谢家相仿,宁家在落雁之前三代为将。

两家一直交淡如水,无任何姻亲关系。

只是宁远安的名字,是当年谢之舟的祖父起的。

宁远安的祖母与老太太曾是闺中密友,宁家没有读书的慧根,因此宁远安的祖母托了年少时的朋友为自己的宝贝孙女起名。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将落雁从地上拉起来。

碰到落雁手中的茧,老太太有些心疼,“远安……这些年过得很苦吧。”

“不辛苦。只是练剑而已。”落雁有些不习惯与长辈如此亲密的接触,轻轻抽了抽手。

老太太马上反应过来,松开她的手,“当年的事,是谢家对不住宁家。”

落雁摇了摇头,“当年之事,要怪只怪燕难知。谢家也不过自保而已。”

新帝登基,太傅燕难知诬告宁家有联合藩王谋逆之嫌,伪造证据让圣上信以为真。

刚打完胜仗,在家休养的宁孟没有等到战胜的封赏,等来的是全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全家上上下下三十七口人死于燕难知的构陷,宁远安被母亲藏在米缸中幸免于难,厨娘为了救宁远安牺牲了自己的女儿。

母亲顾若兰年轻时曾在上清宗学武,邀请师姐陈若华到府上吃宁远安的满月酒。

陈若华到府上时,灭门现场刚被清理完,她满心悲愤,师妹与师妹夫为了皇帝的江山付出良多,最后只得如此惨烈的下场。

然而忽然,她听见了一声啼哭,见到了安安分分睡了半日,保全了性命的宁远安。她将本来准备的满月礼小铃铛系在宁远安的小手上,将她带回上清宗。

陈若华让宁远安唤自己师娘——既是师父,又是娘。

她还给宁远安起了新名字,“陈落雁”。

落雁小时候以为师娘是用的沉鱼落雁的典,知道自己会长成美人才起这个名字。

十二岁那年,陈若华将一切真相告知她。

宁远安方知落雁,实为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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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花魁后被病弱公子救风尘了
连载中沫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