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祁敏在电梯门口遇到禾总,便一起上来了。

虽然是压着她的顶头上司,但碰上,也没收起身上那股拽劲儿。

岳宴溪当初挑中她,看的就是这股劲。

要说谁能治住她,那就只有岳宴溪。

她以为的岳宴溪,强大,严厉,天生的主君。

可就在刚刚,这一认知出现裂痕,不再坚固了。

岳总的语气是那样陌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更为鲜活的一面。

***

“岳总。”

岳宴溪冷不丁听到祁敏的声音,怎么,除了禾谨舟,还有别人?

孙特助一看到岳总的眼神,就知道老板的心思,小眼无辜:这哪能怪我啊,我也没说禾总一个人来的呀!

“我给两位泡茶。”他溜之大吉。

“祁总来了,坐吧。”岳宴溪收起“病恹恹”的模样,按下床头的升降开关,上半身慢慢支起来。

祁敏走过来,保温桶提到胸口位置,“岳总,我给你煲了点汤,现在喝吗?”

岳宴溪答:“还不饿,先放着吧。”

随后,岳宴溪视线落到禾谨舟手上,“又给我带吃的了,是什么?”

禾谨舟:“牛蹄菌菇汤。”

一道很费时费力的菜。

岳宴溪道:“真是辛苦顾启堂了。”她可不会平白妄想禾谨舟会为她下厨房,提起顾启堂,没有掩饰语气中的酸意。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还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给她的生命。

“爷爷做的。”禾谨舟说,“他最近爱捣鼓这些。”

岳宴溪瞬时改了态度:“爷爷做的啊,那肯定差不了。”

禾谨舟不禁心想,叫别人爷爷也能叫的这么亲热,岳总的脸皮不逊于紫禁城的城墙根儿吧。

“既然你不饿——”

“正好饿着呢——”

禾谨舟和岳宴溪同时开口。

岳宴溪支起桌板,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禾谨舟。

祁敏和手里的保温桶:“……”

这时,孙特助把两杯茶放到玻璃圆桌上,很有眼力见地走过去,“祁总来就来吧,还带汤你说,我这一下午当牛做马的,老饿了!”来就来吧,还撞汤,这整得多尴尬!

“那正好,孙特助喝了吧。”祁敏把保温桶交给他。

禾谨舟走到床边,放下保温桶,“在车上放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还热不热。”

“那为什么不早点送来呢?”岳宴溪手支着下巴,质问似的。

禾谨舟压根没理。

孙特助拍拍刚到手的保温桶:“祁总要不跟我一起吃点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岳总哪顾得上别人啊,可怜见儿的。

“不了,我也还有点事,等岳总吃完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先走了。”祁敏回头看岳宴溪一眼,觉得很陌生,原来她所仰望的人会有这样一面吗?为什么对着她,总是冰冷又严厉?

她以为岳宴溪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又或许,的确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她只是在今天发现有一个例外。

禾谨舟。

她们不是敌人么?即便不是剑拔弩张,也该是王不见王的对手。

***

好半晌,禾谨舟才注意到少了个人:“祁总走了?”

孙特助:“对,有事儿。”哪是有事儿啊,肯定是对比太惨烈,受刺激了呗。

禾谨舟本来想说点公司的事,但看到岳宴溪喝汤时脸上还挂着笑,似乎很享受此刻的美味。

算了,明天再说吧。

“我也该走了。”她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岳宴溪将胳膊交叉枕在脑后,喝汤时候那股子活人气儿又没了,眼睛里头一点光都没有。

仿佛是心意相通般,禾谨舟知道岳宴溪想说什么。

是真的身上难受呢,还是使唤她折腾她好玩呢,禾谨舟也看不出来。

“既然躺着不动,也不会出汗,不用每天都擦一回。”

岳宴溪却如孩童般天真地问:“谨舟不出汗就不洗澡了?那你跟我说说,你上回出汗是什么时候?”

作为屋里唯一“外人”的孙特助如芒在背,还真就把人当空气!

他虚握起拳头放到嘴边咳嗽几声:“我刚吃太撑,出去消化消化。”

随后,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哗!砰!啪!”病房锁得严严实实了。

禾谨舟看眼门口,“以前没发现,孙特助挺有意思的。”

岳宴溪:“你以前也没发现我挺有意思的。”

是挺有意思,怎么就自己开始解扣子了?

“……”禾谨舟按住岳宴溪的手,“还没接水,你不嫌冷?”

岳宴溪抓着她的手移到耳根后面,“你摸摸,都出汗了。”

指尖热热湿湿的,却并不黏腻。

她的手又被带着滑到鼻尖,那里能看到细细小小的汗珠。

“我觉得是刚刚那碗汤补过火了,你觉得呢?”岳宴溪唇上比前几天多了点血色,从里到外由红转浅,是好看的。

“那更要盖好,别着凉。”禾谨舟不解风情地把已经敞开的扣子重新扣好。

岳宴溪轻叹口气,禾谨舟的反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无趣。

***

一盆热水接过来。

扣子又被一颗一颗解开。

如果它会说话,肯定会不耐烦:来来回回,开开合合,有意思吗?

岳宴溪这回没有闭眼,因为不怕跟禾谨舟对上。

她侧着身,那人在背后。

温热的毛巾从耳根到颈子,顺着后背的脊梁骨,起起落落,尾椎是很敏感的地方,冷不丁被碰到,一阵麻痒。

禾谨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做这些呢?

是觉得这身体已经是个废品,碰了就碰了;还是会停留那么一下,欣赏片刻。

这身子,还是挺美的吧。

岳宴溪感觉到贴身的裤边被撩起来,肌肉不受控抽了一下。

“放松,我给你换一条。”

岳宴溪:“今天可以不用——”

禾谨舟如询问公事一样的语气:“被水沾湿了,不难受?”

岳宴溪有时候也是挺佩服禾谨舟的,怎么就能这么泰然自若,坦坦荡荡,跟没有世俗**似的。

这样说又不太对,不是没有世俗**,是对她没有。

那对别人呢?

有吗?

顾启堂?

他们是夫妻啊。

岳宴溪有时在想,这么多年,束缚她的,是道德还是仅仅怕禾谨舟对她生不出一丝情意。

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真要被打入冷宫,就连念想都没了。

那才真的是万念俱灰,没奔头。

其实,在收到她的“遗产”后,禾谨舟合该知道她的心意了。

可这些天,禾谨舟一次也没提起这件事,风平浪静,还任由她提些无理要求。

“禾谨舟。”

“岳宴溪。”

又没约好就一起开了口。

两人眼神一刹的碰撞,多奇妙的感觉。

灵魂问答-

世界上有几种人?

孙特助:禾谨舟和别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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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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