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见她终于停下，慢悠悠地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们看来就是一眨眼，你从原地消失了。”
“大概是鬼遮眼吧。”
虞雄低沉沙哑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卓烟听过他说话倒还好，贺萱三人头一次听到这明显声带受过伤的声音，加上虞雄又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难免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几眼。
“哦~~鬼遮眼，所以我们才互相看不到了。”卓烟作出有所了悟的神情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才想起跟在她身后的三人一样，稍稍后退一点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挨个介绍道，“这是贺萱，小蔡，小卢，他们也是玩家，我和你们失散之后就是他们收留了我。”
张姨笑吟吟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虞雄则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在找你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鬼，但是这艘船上的鬼似乎无意伤害仇人以外的人，所以我们只是被困住捉弄了一番。”张姨说着目光越过卓烟等人，落在了那些被要求不能离开栏杆两米范围的人身上，“然后你们可能也知道了，在发现那些触手的目标后，一些人自发开始寻找有罪的人，我们也被带了过来。至于其他人，刚和你失散的时候我们在一个房间里遇到了昭昭，因为船上NPC太多了，她的脸被不清楚状况的人看到太容易引起麻烦，她的同伴就让她先躲起来，不过后来我们就没有再遇到其他玩家了。”
卓烟点头表示明白，转脸对贺萱三人解释了一句：“昭昭就是我之前说，自称能看到‘死者’的玩家。”
然后她又对张姨和虞雄说：“贺萱有个能力是能看到副本中有几个玩家，而据她所说，这次应该只有6个。对吧？”
卓烟最后是在向贺萱求证，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她转过头一看，发现贺萱有些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看两眼栏杆边那几个人，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她方才说了什么。
小蔡见状悄悄拉了一下贺萱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对，这次应该是只有6个玩家。”
张姨的面色出现了一些迟疑，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习惯性地抬起右手将鬓边的碎发又向耳后别了一下，像是有些拿不准应不应该相信这个说法，虞雄的神色也有些变化，但只是很短的一瞬，如果不是卓烟盯着他看可能也不会注意到，毕竟他只露出一双眼睛。虞雄察觉到卓烟直勾勾的目光，一开始打算视而不见，但她迟迟不移开，他忍无可忍，也看了过去，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话就直说，结果卓烟反而若无其事地不看他了。
“那些人……他们等下会被推下去吧。”贺萱的心思显然还是放在了另外的事上，玩家中混进来5个人这件事似乎并不能令她转移注意力。
另外四人对她如此在意那些“有罪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互相之间也能看出对此的疑惑，而卓烟却面色如常，甚至还顺着贺萱的话说道：“恐怕不止那些人会被推下去，当他们发现把目前找出来的人都献给触手怪却还是无法逃生，你说会发生什么呢？”
贺萱被她说得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卓烟却像是无所察觉一样，还是一副不太当回事的语气说：“不过也能理解，NPC又不知道需要找到‘死者’才能脱离这个空间，他们只是在用自己认知中的信息尝试解决问题。”
贺萱听到这儿突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对大家说：“那我们不然告诉他们实情吧，不然推再多人下去也没有用啊。”
张姨微微皱眉，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卓烟此时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你觉得告诉他们是因为有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才导致大家被困在这个空间，他们会怎么做？难道不是更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可以避免更多人死亡吗？”
不过很快她又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是想通过让他们自相残杀来缩小寻找‘死者’的范围，我倒是可以理解。”
贺萱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直愣愣地看向栏杆外黑沉沉、一望无际的海面。
“啊———！”伴随着尖叫声和水花四溅的声音，第一批被找出来的“有罪的人”已经被迫跳进海里，那海怪很快寻迹而来，巨大触手掀起的海水漫上了甲板，触手上的人脸桀桀的笑声和可怖的模样让离得近些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哭喊，纷纷往远离栏杆的方向跑，因为地面湿滑不少人摔倒，而一旦摔倒基本就只能被后面的人踩踏。有人想要离开甲板进入室内，却被早就安排在出入口的看守拦住了，大家最后全都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
卷完献祭给它的人，那触手还有些依依不舍似的，又磨蹭了一会儿，见实在卷不到更多人才退了下去。
人群中的骚动渐渐平息，但紧张的氛围并没有减少，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着什么，虽然并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他们已经把有罪的人都交出去了，剩下的人应该可以被放过了吧？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什么特殊的事也没有发生，甚至时不时还是能感觉到海怪对船体的撞击，最终一锤定音的是工作人员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仍然找不到正常的航线。
骚动再次爆发，这次比起面对触手怪时更多的是激愤。
“一定是还有人没有被揪出来！”
“对，肯定还有人有罪！”
“到底是谁啊？赶紧找出来，不要拖累我们！”
“我知道了，刚才逃跑的时候有好多人被踩伤了，那些踩踏别人、见死不救的也有罪！”
接下来的状况简直演变成了一场批斗大会，大家纷纷互相指责，如果不是顾虑到打人很可能被归类到有罪的范围，估计情况会更加糟糕。
事情会变成这样卓烟早有预料，毕竟光说“有罪”，这个概念也太模糊了，杀人是有罪，打人是有罪，那骂人呢，说谎呢，如果不断向下追究，恐怕没有人能说得上是完全没有问题。此时除了她以外的几个玩家混在人群中神色都有些沉重，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互相攻击实际根本没有意义，另一方面也有怕被逐渐陷入疯狂的NPC拖下水的忧虑。
果不其然，哪怕他们保持沉默，战火也烧了过来，也可能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才更引人注意，总之很快有人指着卓烟说：“这个人之前踹门撞伤了我！”
只见那出声的NPC举着手给周围人看他手腕的红肿，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然而一圈展示后回过头，看向卓烟的眼神中暗藏着怨恨。
卓烟这才认出是之前被女鬼寻仇的老人的儿子，她“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歪屁股。”
面对周围因为他而变得不友善起来的目光，她也来了劲，提高了音量说：“你敢说不是因为我带女鬼指认了你爸而怀恨在心？我看要是他没有被指认出来你肯定是打算包庇吧。况且你那手到底是不是我撞伤的先不说，倒是你，公报私仇是肯定的，难道不算有罪？”
卓烟和这人的恩怨当时有好几个NPC看到了，她的话立刻得到了响应，开始有站在她这边说话的声音，其中有看不惯那男人公报私仇反咬一口的，也有后怕若不是卓烟胆子大，带着女鬼揪出了那个老人，恐怕会因为他的外表而错放过一个恶人，导致大家都被拖累。
“都别吵了！两个人都扔下去！”先前拿着刀胁迫其他人到甲板上来的男青年见场面越发混乱，暴喝了一声。
人群被他这一声震得安静了两秒，随后竟然离奇地达成了一致，不管刚才是帮男人说话还是帮卓烟说话的人，都赞同了这个做法。
张姨几人还站在卓烟身边，但那男人身边已经出现了真空地带，周围人自觉将他孤立了，他的母亲并不在人群中，很可能也被触手怪拖走了，或许失去双亲已经让他豁出去了，竟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双目赤红地瞪着卓烟。
虞雄一言不发地上前一步，站到了卓烟身前，他高大的身形和此时流露出的凶悍气场让四周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但同时也在无形中让双方的对立更为明显。
卓烟抬头看他，笑着说了声“谢了”，然后绕过他，直面那此时还攥着刀的男青年和其他嚷着要她配合的人，一脸平静地说：“我就说一次，我没有撞伤任何人。”
男青年满脸不耐烦，振振有词道：“口说无凭，只要有那个可能性就不能放过，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卓烟还是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仿佛根本没有一点即将要被众人逼迫着跳海的自觉，但不知为何她那冷淡的眼神竟看得他心底发毛，不自觉心虚起来：“把有罪的人交出去是大家都同意的做法，总不能轮到自己就不情不愿！”
听到这话还点头或是出声附和的一看就是还没有轮到他们。
卓烟低下头沉默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身体慢慢开始微微颤抖，男青年以为她认清现实，没话说了，正要得意，却听到卓烟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大家都同意的做法？你把刀放下再说可能会多那么一点点说服力。”卓烟勉强止住笑，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欸嘿中心思想差不多出来了
感谢婼凌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还有务必和我殉情小天使的营养液(づ￣ 3￣)づ
（才不会说我才学会怎么看营养液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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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人鬼同渡（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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