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雄虫生着极其罕见的黑发黑眸,面容干净白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双粲如黑曜石的眼睛倒影出一抹纯白的身影,黑与白的极致之美。
菲弥不自觉加重呼吸。
两个虫的对视让夹在中间的赛莱觉得有些不自在,在彻底隔断和闪身退开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他向菲弥拂肩行了一个军礼,粗粝的嗓音低沉道,“上将,这位雄虫阁下非要见您。”
菲弥回神,这才想起眼前雄虫就是之前密林中那只受伤的那个,只是他没有想到雄虫洗净后的容貌竟如此俊美,若不是提前知晓他是黑户定会被误以为是某家贵族里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黎塔对着菲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菲弥上将,我是黎塔。”
他长得好看,很容易就能让虫心生好感。
“菲弥.弗兰克。”菲弥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确保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能体现出属于贵族的优雅,他微微欠身弧度优美替自己的部下向他还了一礼,“问阁下安,刚才是我的副官失礼,望您见谅。”
被赛莱扭扯的手臂传来阵阵钝痛,黎塔怀疑自己的手臂应该被拉伤了,他面上不显,依旧温润有礼,“怎么会,赛莱副官尽忠职守,反倒是我贸然来访太唐突了。”
赛莱,“……”是在夸他吧?
黎塔完全不像帝国那些雄虫自大粗鲁,菲弥对他印象极好,“阁下里面请。”
赛莱自觉侧身放黎塔进去。
黎塔刚迈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好像是衣服,他不好意思多问就假装没看见。
菲弥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走到黎塔身前,领着他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黎塔接过水杯轻抿一口,清清凉凉,味道像薄荷茶,微微挑眉和这位上将很搭。
黎塔抽空又悄悄看了一眼下面,地板上空空如也,刚才那个白色的东西呢?黎塔悄悄皱眉。
菲弥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在他对面正襟危坐,“黎塔阁下,您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是上将在密林中救了我,特意来说声谢谢。”黎塔向菲弥道谢,他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就这么真诚的望着菲弥。
菲弥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心跳快了几拍。
想起在密林中自己的粗鲁举动不禁感到有些羞怯,耳朵微微发烫,“不用谢,救助阁下是我的义务。不过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黎塔闻言低下头,双手抱住水杯,显得有些无助,“菲弥上将,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受了伤之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菲弥忙道,“没关系,帝国的每一只雄虫都是虫族的珍宝,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菲弥耐心为他答疑解惑,“自阁下们出生时就详细登记在帝国的基因库里,我查过您的基因序列,发现您并没有登记在册。”
告诉眼前这个小雄虫他是个黑户的事实太残忍,菲弥把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只能委婉委婉再委婉。
黎塔猛的抬头,无措道,“怎么会呢?是不是出错了,再查一次呢。”
“阁下您先不要着急,我们是不会出错的。”菲弥摆出专业的姿态,让自己显得可靠,“不知道您的雌父雄父现在身在何处。”
黎塔嗫嚅着嘴唇,“我······”
“我的雌父和雄父都已经去世了。”黎塔低下头漆黑浓密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簌簌抖动,瓷白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菲弥直接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黎塔这样的雄虫流泪,安安静静,漂漂亮亮,眼泪像珍珠一颗一颗掉下来,晶莹剔透,漂亮的像艺术品,让虫不忍见其破碎。
“阁下,您别哭。”菲弥手足无措,笨拙的找话来安慰黎塔,虫神再上,他菲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雄虫这样说安慰的话。
黎塔抬手轻轻抹掉自己的眼泪,平静道,“没关系,他们去世很久了。我已经不再悲伤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菲弥轻声道,“每一只雄虫都是帝国的珍宝,等回去帝都雄保会给您安排新的身份,您别担心。”
黎塔通红的眼眶含着一汪清水,睫毛湿润,鼻子红红,像无家可归的小虫崽一样可怜兮兮。
“谢谢你。”
菲弥的心脏砰砰狂跳,好像开着战斗机甲和赛莱大战了三百回合,那种紧张与刺激的剧烈感觉让他双手酸麻。
菲弥努力调整好状态,递给他一张纸巾,温柔道,“阁下不要伤心……”
菲弥转移话题,“阁下您和安德中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虫蛋会和您一起?”
黎塔,“…………”
黎塔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他抬眸看向菲弥,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惧无措,“有两个坏虫要抓我,我跑了出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看到有虫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想去救他,可是,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快死了,我没有办法,他把虫蛋托付给我。”黎塔脸色苍白。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勋章,双手紧握置于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胸前也砸在菲弥心口,灼热,湿润。
原来是这样,菲弥自动脑补黎塔的悲惨经历更加心疼他。
“阁下……别哭。”菲弥声音轻轻小心翼翼的拿着纸巾生硬的给黎塔沾掉眼泪。
菲弥接过黎塔递来的徽章自然把它当做安德留下的信物,全然相信了黎塔的说辞,“阁下,不要害怕,噩梦已经过去了。”
菲弥满心满眼都是心疼,秀长眉峰轻蹙,透亮的蓝色眼睛一眨一眨,无声安慰着黎塔。
黎塔望着菲弥的眼睛,看着他精致的脸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想把视线从菲弥身上拔下来,却看到他耳侧有一缕乱发,不自觉伸手。
菲弥心如擂鼓,渐渐靠近的黑色眼睛中有他的倒影,温柔的触感轻轻划过耳廓。菲弥觉得一阵酥麻从脊柱网上蹿一直到翅根。
黎塔见他雪白的的耳朵染上红色,立马收回手,“不好意思,乱了。”
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菲弥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刚才是在摸我的头发吗?
直到黎塔走了菲弥还沉浸在雄虫的触摸中。
“咳咳,作为雌虫一定要矜持。怎么能像没见过雄虫一样。”菲弥烧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心思,激动道,“可是他真的好好看!”
菲弥伸出手,学着黎塔摸他那样,摸自己的头发,绸缎一样的雪色长发,竟然有一个结!他跑到镜子前,果然几根头发叛逆的往天上翘着。
“啊!”
赛莱听到动静猛推门进来,“发生什么了?”
“我的头发,我刚才见雄虫竟然顶着一头乱发!”菲弥感觉自己的完美形象毁于一旦,“虫神!阁下该怎么看我,表面衣冠楚楚的,邋遢虫?”
初见面怎么能留下这种坏印象!
“你又在乱扔衣服了。”赛莱从沙发底下抽出被暴力塞进去的披风,补了一刀,“这个也被他看到了?”
“……”,菲弥,有的虫表面上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他来找你做什么?”赛莱问。
“我在密林里救了,他来谢谢我。”
“会有这么好心?”
菲弥正色道,“黎塔阁下和其他雄虫不一样,他的雌父和雄父都去世了,他还救下了安德的虫蛋,还有,他还很好看。”
最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吧,赛莱直觉那个雄虫没那么简单。
“你说我要不要换身衣服,挽救一下在阁下心中我的形象?”菲弥自言自语,看见赛莱还杵在哪儿,“你怎么还不走。”
“有外线接过来。是安德雄主的雌侍。”赛莱道。
安德牺牲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想想他们也应该有所表示。
菲弥整理好衣服,恢复一军上将的冷傲庄严端坐在办公桌前,对赛莱说,“接通吧。
“菲弥上将。”光脑那边一个衣着整齐的雌虫站的笔直向他报告,隐隐能看出几分军雌的影子。他眼神中带着疲惫和麻木,在菲弥面前僵硬不自然,努力让自己显得体面。
回归家庭的雌虫都是这样,失去了所有尊严,菲弥只感觉到一丝悲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雌虫蛋。”
雌侍眼里无悲无喜,好像已经看透了虫蛋未来的命运。
“是,我会如实回报给雄主。”雌侍回答。
帝国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别墅里正在开着一场彻夜不停息的舞会。美酒美食琳琅满目,大厅里雌虫雄虫欢歌起舞。
雌侍收起光脑顺从的弯下腰,恭敬的敲响房门,“雄主……雌君生下的是雌虫蛋。”
门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雄虫出来,被酒色熏得餍足的脸上带着愤怒,“贱雌!滚!!”
雌侍不敢说话,立马跪下。周边一圈雌侍噤若寒蝉。
“什么事,发这么大脾气。”楼下一个雄虫拍拍手让虫们继续跳起来。
雄虫环抱着一个衣着清凉的亚雌跳了一只轻快的舞曲。他曲步优雅,舞姿动人,偏偏长相平平。
一曲舞毕,雄虫让亚雌去和其他虫跳。
“是雌虫蛋,你不满意?”雄虫坐在沙发上,轻抿一口红酒,“可要是雄虫蛋也不见得你能满意啊。林格。”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格放开被打倒趴在地上动不了的雌侍,将手上染血的戒指丢掉。焦急的站在雄虫身前。“安德死了,我雌君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但是那个贵族雌虫却没有消息了。你让我怎么不急。”
雄虫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安德的出身,但是不可否认你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雌君了。”
“因为娶了安德做雌君,我已经被多少虫笑话了。还有那个贵族雌虫明明是你安排来勾引我的。”林格恼羞成怒。
“话别说这么重,我只是介绍你们认识,谁知道你竟然能为了他让怀着虫蛋的雌君上战场呢。多狠的心呀。”雄虫暗紫色的眼睛带着嘲讽。
林格想不到办法,急得团团转,“那现在怎么办?没了安德我……”
“没了安德你就继续当你的落魄贵族吧。”雄虫起身,“雌君,我们走。”
雄虫招手,在舞厅外等候的雌虫进来。
“对不起,知道你不喜欢舞会,我还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雄虫拉住雌君的手,“走吧,虫崽该放学了。”
林格瞪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敢阻拦,只能把怒火发在雌侍身上,他气到脸色发青,吼叫,“不许跳!都不许跳!!”
夜幕降临,虫客都回去了。只剩下林格的雌侍和雌奴陷入这场金碧辉煌的炼狱。
林格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别墅寂静森然,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将它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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