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裴安生眼神空了一下。要打分手炮？
睡一觉两清了？难怪特地来找他，只是为了这个吗？
寻常人听见这话得生气吧？
裴安生先是觉得胃里被什么带刺的东西重重坠了一下。然后隐隐感受到被贯穿的疼痛。
他上前握住顾寻北扶着的自行车把，却没敢碰顾寻北，怕激起来他对自己的厌烦：“对不起。视频里很多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
裴安生语无伦次，极其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露出来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你别不要我。”
他没敢抬头看顾寻北的表情，没有看到他目光微顿，还有稍微弯起又迅速恢复平直的唇角。
“我不是不想和你上床……”裴安生完全是梦到哪句说哪句，“能不是分手炮吗？睡了一次就分开哪够……不是，我是想说你还想睡多少次都可以，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不会再和别的人有瓜葛了，真的，我再也不和之前那些人玩了，我也再也不和他们打赌了，我知道我看起来很不靠谱……之前是不是你说的，不用现在就相信，后续看一下行动嘛……”
顾寻北抵着嘴唇低咳了一声，缓了会儿，直到把喉头痒意全压下去，他才故意反问：“你说这些，只是想睡我吧？”
“不是啊！”裴安生无措地瞪大眼睛。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对话总是在往他意想不到的糟糕方向进行啊！
“好吧。”顾寻北耸了耸肩，他板着的脸有点绷不下去了。
他说的上一句话已经是他表演的极限了。
再多说一句他也不忍心。
虽然是略带惩罚性质的玩笑，但裴安生看起来都要哭了。
他动了动嘴唇，正想摊牌说自己相信他。
手腕被人抓住了。他意外地抬眼，看到裴安生紧闭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那我给你睡！”
刚想好的哄慰人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喉头。“……”？
这个发展也是顾寻北未曾预料的了。
这算什么，惊吓还是惊喜？
本来还没那么在意体位的……
但这算是送上门来的吧？他难道要拒绝吗？
“那个……”顾寻北还是尚存一线良知的。
“走吧，回我家吧？我真的没有带别人回过我家。你不相信我，你相信罐罐吗？现在我就可以开车带罐罐去见那些男的，除了高贺他们，压根没人知道我养了狐狸的……”裴安生很紧张。
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下还是在上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了。
什么谁掌权谁主导，在他和顾寻北的关系里压根就不重要。
他都已经这样了，本来就已经是对被掌控的默许。
也许所谓喜欢啊，爱啊，就是允许对方改变自己，也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
当然比起这些……他也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伤害到顾寻北了。
他很想弥补。虽然之前他不是故意的，但如果真的对顾寻北造成伤害了，他还是要去承担这些责任。
这时候他考虑的并不是在关系中两个人的付出是不是公平的，他只是不想对方不好。
然而顾寻北眨眨眼，略感心虚地反复摸着嘴唇。他迟疑了一下：“那个，我工作还差一点，电脑在医院旁边的酒店。我没……”想今天就上床。
“那我和你去酒店吧？你一个人住吗？我跟你过去。需要什么可以叫闪送。正好等闪送的功夫你完成你的工作。”
裴安生硬着头皮打断了顾寻北的话。
说自己有工作？
下午不回自己消息就说是有工作，这会儿不想去他家找的借口还是要工作。
裴安生也不知道自己非跟过去干嘛，但明摆着顾寻北就是讨厌自己不想再和自己有牵扯了。
操。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要不晚上先把床上了吧？顾寻北看起来是个会对别人负责的个性。
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在下面的经验，但照顾这么个小处男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裴安生飞速思考起来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顾寻北消气，完全没注意到顾寻北在一旁几番欲言又止。
.
最后裴安生还是跟着顾寻北回酒店了。尽管一开始他以为这是顾寻北为了拒绝自己的托词。
一直坐电梯到顶层的时候，顾寻北甚至颇有耐心地和他解释：“为了方便，我爸定了这里的两间套房。不过他一般都会在病房隔间里住，我这两天先住在这边，毕竟看奶奶更方便一点。”
山雨欲来的时候，裴安生对这样日常的谈话感到无措：“……那叔叔很好了。”
干巴巴的说完他又懊恼，他应该趁着顾寻北还愿意和自己好好说话的时候多多表现的。
照理说刷好感这事他也应该很擅长才对。
好吧，也许他擅长的从来不是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而是如何钓着那些本来就对自己有好感的人，让他们更喜欢自己。
他第一次喜欢别人，运气那么好，这个人也喜欢自己。
过程进展太顺利，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裴安生冥思苦想着。
成败在此一晚……
如果顾寻北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会被口水呛到咳嗽很久。
套房很大，酒店星级很高。裴安生平时出去旅游也不总是住这么好的酒店。
他环视了一圈套房里奢华精致的装修，那种挫败感和不配得感再度油然而生。
人要是想活得清醒，最基础的前提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裴安生不会过分贬低自己，更不会过分抬举自己。他的优势只有两点：脸和钱。
但顾寻北也有好看的外貌，相处之初，裴安生因为自己手里有比顾寻北多更多的钱而感到安心。
因为他自认为他没有顾寻北那样美好坚韧的内在，他只能靠着外在这些肤浅的东西来补齐自己和顾寻北的差距。
以顾寻北的能力，他早晚会靠着自己双手过上更好的生活。但裴安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虽然靠的是顾寻北的老爸。
但他手里的钱不也全来自于自己的老爸吗？
退一万步说，自己的老爸是个人渣，而人家顾寻北的老爸还爱他。
越想，裴安生越难受，对他自己的厌恶也就越深。
“怎么不进来?”放下外套后，顾寻北才注意到刚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正在套房门口踯躅。
“啊，我……我先去洗澡吧。”裴安生摆了下手，一头钻进浴室。
白天有人打扫过，浴室奢华宽敞。裴安生站在洗手台前看了会儿自己，手指搭上领口的扣子。
他也不会别的事情了。
咔哒。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顾寻北从门缝里探出头：“想吃点什么吗？你从刚才起一直看着很焦虑。”
他停顿了一下：“刚才我说着玩的。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说得真好听啊。裴安生眼睛涩涩的。“别拒绝我。”
这央求的语气。
顾寻北被动噤声了。
短暂的沉默足够令裴安生畏惧，他默数自己的心跳，二十五下后，松了口气。
好在顾寻北没再阻止他。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顾寻北在椅子上坐着发了会儿呆。
他刚收到短信的时候，只是出于好奇心，通过了小雨的好友申请。
起初他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想起来变换灯光里一张娇俏的男人的脸。
一开始他还真没意识到这人躺在厕所地上是因为那种事情来着。
顾寻北对类似的争宠情节略有耳闻，但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起初看着小雨那些看似关切实则离间的话，他短暂地陷入一阵茫然。
倒也不是因为他看不懂小雨背后的意图，而是他并没有搞懂这个人大费周章联系上自己，只给自己看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视频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会有人相信这样一个剪辑粗略，光影变换都不统一的视频吗？
首先，虽然视频中出现了裴安生的声音，姑且假设裴安生的话是真的，那这也是发生在他和自己认识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裴安生对自己做的一切事情只是为了和朋友打的赌，那他大可以在两个人确定关系当天把自己甩了。
当然，假设裴安生真的不喜欢自己，他和自己保持这样的关系只是为了和自己上床，那后续他自己提出可以做下面那一方也就给这个假设证伪了——话是这么说的，顾寻北对裴安生的态度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判断的。
其次，裴安生和小雨两个人在酒店开房那晚的视频。如果小雨有更确凿的证据，他就不会放上来这些只有暗示意味，而且几乎只有他一人出镜的片段。
而且看裴安生那天醉的样子，就算被水煎应该也没力气做别的事情了。
最后就是那些发生实质性关系的片段。
该怎么说……
视频里的人压根就不是裴安生吧。
总之，顾寻北看完视频之后，内心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略微心疼自己浪费掉的这宝贵的十二分钟工作时间。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给手机开了免打扰就去工作了。
等看到白瓷他们发的消息的时候，他才知道裴安生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而且看样子，裴安生似乎以为自己会相信这种拙劣的技术啊？
但截止到和裴安生碰面之前，顾寻北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多么大的一件事。
可能还是有点幼稚的孩子气，小雨这件事确实让顾寻北想起来自己刚和裴安生认识那会儿的事，所以他故意说了几句吓唬他的话。
不管怎么说，自己和裴安生发展起来的契机居然是因为这人和朋友一个赌约诶！
他略微报复一下总不过分吧！
推开电脑，打开文档，顾寻北又愣神了。
想起来裴安生一脸凝重地钻进于是非要洗澡的画面，顾寻北又觉得好像也不能是这么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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