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吧,这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酒杯中的冰球在射灯下折射出各式各样的光棱,折射在裴安生的脸上,如同一块白色的疤。“但最近的确不再联系了。”
“以后呢?”
“嗯......做好了不再联系的心理准备了。”裴安生仰起头,放任光线刺入自己的眼睛,一瞬间的明亮构成了痛意的错觉。
“所以做这些事......主要也是为了我自己吧。”他闭上眼睛。
高贺在一旁看着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朋友像是换了一个人。
也是,其实他们都还很年轻。他们的人生里,应该还有太多个转变的节点。
“也不全是吧。”
“嗯?”
高贺摇摇头:“你要是为了自己的话,接着啃老不就好了。工作那么辛苦的事,还是那么乱的时尚圈,说真的安生,在这边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太子什么少爷,他们只会觉得你有黄皮肤长相可爱就是good boy。”
“这还用你教。”裴安生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十四岁。”
再说了,这些道理他十四岁的时候也明白。肤色不一样的人与人之间就总是存在认知偏差带来的隔阂,这个世界就这么没劲。
“你做这些,顾寻北都不知道。”那辆车是高贺上门去送的,他向顾寻北全盘托出了裴安生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所耗费的心血。
但是当他看到顾寻北收下了那辆车的时候,他真心替裴安生觉得不值。
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个贪图便宜的庸人。怎么能对裴安生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裴安生摇摇头:“我不需要他知道啊。就像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样。高贺,你不觉得咱们之前过的日子像偷来的吗?我最近总这么觉得。”
真的被推到过去预期中的那个位置,要扮演好继承人的角色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过去的他在梦游,只是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早晚要承担这些,却从未想象过自己真的承担之后的样子,也就好像他从未真正相信自己会承担这些似的。
之前的他只是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有一定的价格,可是他习惯了挥霍的生活,但收款日来得太突然,把他砸得有些懵。
回过神来以后,再看过往,倒像是子虚乌有的海市蜃楼。
“怎么说?”高贺不太能懂。他知道裴安生比自己要敏感多思许多。
“......算了,就是感觉不自由,有钱也不自由,想过一种完全不靠别人的生活。”这样想爱谁就可以爱谁,不想理谁也不用硬着头皮迎合。
他觉得自己被看不见的茧包裹起来,有些透不过气。
高贺瞧着自己明明没有喝多,却一副疲惫醉态趴在桌子上的朋友:“你知道吗,我对顾寻北说,要是真的喜欢你就过来找你,把你带回来。可是他没来。”
“是吗,那他说什么了?”裴安生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嗯......我说了你别生气。”
“不会啊。”
高贺回忆起来顾寻北那副淡得像装出来的嘴脸,心中就有股无名火在烧:“他说他做不到,现在过来没用。”
哪有这样的啊?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出一趟国都不愿意?那辆车本来就不是分手费而是生日礼物,怎么,是害怕裴安生和父母决裂之后就掏不出那么多钱来给他花了吗?
说真的,要让他来说,这顾寻北就是一个图裴安生钱的小白脸。
“确实没用啊。”裴安生反应平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过来,确实很自不量力。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他。”
在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前,他都不会再去找顾寻北了。
横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其实就是他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他永远无法畅快的呼吸。是不是以后连接吻都要变成一种酷刑?
一个人的情绪高低,短暂的可以遮掩,但要是长期相处,压根不可能瞒住。
归根结底对于亲密关系,就是一种损耗。
那样磨下去就太难看了。一样珍贵的东西,哪怕珍藏在够不到的远方,也比看到它被自己亲手毁灭要好。
“真的吗,那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会想见他,或者再也用不着见他?”高贺没怎么喝酒,他这一趟就是专程来陪裴安生散心的。
不知道。裴安生摇摇头。
不知道那一天会在多久以后,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那一天。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就是这样。
.
喝完酒,高贺跟着裴安生回了他家。房子太大,给他找一间很容易。酒店也不能退了,不过两个人也都不太在意。
原本高贺计划在这里住到裴安生状态好一点再走,但是裴安生的状态是他意料之外地好,所以他只留着观察了他几天,出去喝酒试探几番,确定裴安生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不是因为疯了,就直接订机票回京了。
他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虽然佟清的长相比较成熟,但实际上她比顾寻北还要小,她还在读大二,因为早上学一年,其实今年年底才刚满十八。
其实每次想起来她的年龄的时候裴安生都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和她结婚了,很像一个吃嫩草的变态。
这个学期结束之后的春假,她报名了去加拿大的暑校,为期一个月。
按照两方家长的意思,裴安生应该跟着。说是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哥哥跟着,两方大人都放心。
实际上就是撮合,制造约会机会罢了。
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会撕开表象把一切拿到台面上明说。
裴安生拒绝的理由也很委婉,他声称自己有拍摄工作,还要在这个时间段参加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时装周。
托老天眷顾的福,他的模特事业发展得极其顺利。
东方面孔在西方本就少有,这大大减少了他的竞争压力,同时也是他被人记住的优势。他也很庆幸自己这些年对自己的外貌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追求,而且在诸多上不来台面的狩猎游戏中他也练就了天然的表现能力。
当然,想要在时尚圈立足,靠的不光是这些。他的少爷身份,还有佟清牵线的功劳,都给他提供了大量的资源便利。
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在北欧时尚圈小有名气。虽然拍摄的收入加起来还不够他过去一个月的零花钱。
得知他要为了工作和佟清分居两地的时候,两方的家长自然是不赞同的。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对时装有这么大兴趣 。”两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安女士目光略带审视。
裴安生打哈哈:“被佟清带的嘛,看她每天上学那么认真,我就觉得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是啊,阿姨,我和安生哥哥聊过这个的,我真的很支持他拥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虽然这话有点土,但是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很帅。”佟清用手肘拱了拱裴安生,笑呵呵地拦下了安女士的怀疑。
对于佟清的主动帮助,裴安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后者挑了下眉,算作回应。
酒过三巡,裴安生就找了个借口带着佟清出去了。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地走,道路尽头是一个宏伟的教堂,在浓郁的夜色中只能看到漆黑剪影。
“感动吗,不用谢。我真的支持男人都去工作。软饭男很没意思。”佟清率先打破沉默。
“是吗,但我总是搞不清楚你的目的。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就是喜欢男的,而且铁了心不会结婚的。现在咱俩这样,也就是为了应付家长。”裴安生坦率地说。
佟清笑了笑:“你觉得我什么目的?”
“说实话,一开始以为你想和我发展点什么partner的关系。”
响亮的笑声打断了他。裴安生静静地等佟清笑完,继续说:“但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和你相处这些日子,至少你看起来不是那种会为了责任而和一个很没劲的人结婚的。”
“别妄自菲薄嘛,你真的很interesting,I like it.”佟清撩了把头发。“那你就继续提心吊胆好了,看看我最后会向你讨要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给你就是了。”裴安生耸肩。
佟清却又哈哈大笑:“认识这么久,你还真是从来没对我客气过啊!”
“我看你也挺习惯的。”
“是啊。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佟清神神秘秘的,这时候倒有些像个小女生了。
但裴安生兴致不高:“嗯?”
佟清还是卖了个关子,她这人有时候自说自话得像是完全不懂察言观色:“你猜猜。”
“其实你是女同性恋。”裴安生很敷衍地随口一猜。
“错!”
“那是什么?”他有种自己在陪小孩玩捉迷藏的即视感。
“其实......”佟清拖着调子,“我去上暑校是因为我包了个能当狗的陪读。”
“……”裴安生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了会儿,停下来,回身给佟清比了个大拇哥:“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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