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明楼缓缓睁开了眼。“阿诚?”明楼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什么情况?阿诚不是死了吗?不对,我不是也死了吗?明楼狠狠地掐了大腿一下,“哎哟!”他吃痛叫了一声。“大哥,你没事吧?”阿诚踩了刹车,转身摸了摸明楼的额头。“没发烧啊。”他对明楼这怪异的举动疑惑万分。这时,明楼从反光镜中看到了自己,他没有那么苍老了,反光镜中照出他那俊秀的脸庞。他又看了看面前的阿诚,阿诚看起来至多不超过三十。“若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难道时光真的倒流了?他问阿诚:“现在是几几年?”“1939年。”1939年,1939年,没想到我竟回到了1939年。那不是意味着大姐、曼春都还活着?想到此,明楼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哥,你一回国,南田洋子一定会很关注你的。”阿诚说道。“不仅是南田洋子,还有一个人一定也在默默地关注着我。”明楼脸上的微笑并不是伪装,他是真的很开心,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他一定要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先去76号吧。”“是。”
极司菲尔路76号,大门刚打开,汪曼春像一只活泼的小鸟,踏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小跑地跑出大门。明楼就站在马路对面,见汪曼春出来,微微一笑。“师哥!”她像风一样地扑过去,明楼顺势把她往怀中一抱,顺风旋转,炫目的阳光下,汪曼春快活、幸福得几乎眩晕。“长高了。”明楼微笑着说道,还伸手抚了抚她的青丝。“说什么呢,别闹,我都多大了。”汪曼春娇嗔道。“那一定是太久没见了。”汪曼春笑得很甜美,“刚才我在办公室接到你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还走吗?”明楼隐隐闻到了汪曼春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前一世他是很反感的,但重来一世,他的心境却大有不同。“昨天刚到,不走了。”汪曼春嘴角蔓延出满足的笑纹。“回国有什么打算?”明楼说:“你叔父叫我回来,跟他一起替新政府做事。我想呢,跟着老师做事,也能事半功倍。不过,你也知道我大姐的脾气,她向来不主张明家子弟去搞政治,尽管她知道政治和经济不分家。”提起明镜,汪曼春立马不悦了,“是啊,像我们这种靠打打杀杀混饭吃的人,更加入不了你姐姐的法眼了。”
见汪曼春不高兴了,明楼暗道,是啊,大姐和曼春之间的恩怨我必须得设法化解,决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你死我活了。“师哥,你在想什么呢?”汪曼春嘟起了小嘴,“跟我说个话还走神。”“师哥是在想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叙旧。”明楼没有提出去汪家。“师哥想好了吗?”“想好了。”“该不会是去我家吧?”“你说呢?”“拜托,你都在国外待了十年了,怎么还那么守旧,能不能先不去拜会师长啊?”“谁说我要去你家,我想先和你去公园走走。”明楼的回答倒是出乎汪曼春意料之外。“真的?”汪曼春虽在询问,但眼神中流露出来更多的却是惊喜。“我们有十年没见了。”明楼有些感慨。“是啊,已经整整十年了。”汪曼春眼神黯淡下来。“怪我吗?”明楼问道。汪曼春没有回答。要说不怪明楼,那就是违心话了。明楼抛下她一走了之,让她苦等了十年,她怎能不怨,又怎能不恨。沉默良久,她说道:“师哥,我很想你。”“我也想你。”明楼握紧了她的手。
明楼和汪曼春在公园的小河边散步,阿诚很识相地走开了。“曼春,对不起。”明楼前一世从未对汪曼春说过对不起,因为她的投敌叛国,明楼心安理得地利用她,忽略了自己当年的过错。现在想想,明楼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一句道歉使汪曼春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哭过了,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明楼轻轻拥她入怀,“曼春,这次回国,我不会再辜负你了。”“可你大姐那……”“大姐那我会想办法的。”明楼保证着。“当年我们私自订下的白头之约,我不会再违背了。曼春,你放心。”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汪曼春顿时红了脸,向四周看看,幸亏没有人。这一天,她的心情很舒畅,笑眯眯的,倒是让她的手下摸不透阴晴,有些害怕。
和汪曼春分手后,明楼对阿诚说道:“先去汪家,然后回家。”阿诚愣了一下,似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没听错,我们不去酒店,回家去见大姐。”阿诚依言照办了。明楼先去见了汪芙蕖,然后汽车驶向了明公馆。一路上,明楼缄默不语,正在准备着对明镜的说辞。
“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什么?”听了阿香的汇报后,明镜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大少爷和阿诚哥回来了。”正说着,明楼和阿诚已走了进来。两人同时叫道:“大姐。”明镜已经十年没见他们了,还是很想念他们的。“你们怎么回来了?”明楼没有回答,而是对明镜说道:“大姐,我们去小祠堂,然后我再一一告诉你。”见明楼主动提出要去小祠堂,明镜知他要说的事一定关系重大。“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祠堂。“什么事,说吧。”“大姐。”明楼跪了下来,“我可能要令姐姐失望了。”“你这是干什么?”明镜欲扶他起来,被他拒绝了。“大姐不希望明家子弟与政治沾边,希望我们都做个踏踏实实的学者,恐怕我要辜负姐姐的期望了。”“你说什么?”闻听此言,明镜立马板起了脸。“姐姐切莫动怒,我还有下情未说。”“说。”明镜明显已动了怒气。“我应汪芙蕖的推荐,打算到汪伪政府任职。”“明楼!”明镜一声断喝,显是被气着了。“你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你要跟汪芙蕖那个小人一样附逆为奸吗?”“大姐言重了。明楼幼承庭训,唯知精忠报国,岂敢附逆为奸!”明镜稍微冷静了点,“那你还打算去替汪精卫那个卖国贼效力?”“明楼这么做是另有……”“另有什么?”“大姐,凡事何必要一一点破呢?”明楼卖起了关子。明镜脸色缓和了点,她知道自己弟弟的为人,刚才也是一时生气,没有静下心去思量。“那你到底是哪边的?”明镜也不傻,知道明楼进入汪伪政府另有目的,她想知道明楼姓国还是姓共。“什么哪边的?”明楼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你现在翅膀硬了,都不肯对我说实话了。”明镜有些不满。“哪有,您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我永远敬您、爱您。”“算了,起来吧。”一场暴风雨就这么过去了。
明楼回到上海后,就回家住了,与原先的计划有些不符。阿诚虽心生疑惑,却没有动问,他相信明楼这么做一定另有道理。
这天,明楼在书房看书,阿诚进来了。“大哥,我们家周围有人在盯梢。我觉得汪曼春不是在怀旧,而是在怀疑我们。”“她身为76号的情报处处长,怀疑任何一切是她的职业本能,我们当然也不例外。反正外面这些苍蝇也掀不起风浪,就由他们去吧。”明楼回答得倒是风轻云淡。“你先出去吧。”明楼继续看着书。“是。”阿诚出去了。明楼将书放了下来,想起前世对阿诚说他不再纠结于旧情,汪曼春已成为刽子手云云,他真深悔自己当初就这么判了汪曼春的死刑。他从上装口袋中掏出一支名贵的钢笔,拔下笔帽,在纸上奋笔疾书了一下,纸上顿时留下了八个苍劲雄厚的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明楼已到新政府任职好几天了,明镜也没过问什么。明楼在经济上尽心尽力的工作态度令周佛海十分满意,也使南田洋子十分赏识。汪曼春派去的人没有发现明家有什么异常,汪曼春便将他们撤了回来。明楼凭借着出色的才干和能力在新政府渐渐站稳了脚跟。
这天,明楼想到了他的小弟明台。明台在飞机上被王天风绑架到了军校,时光虽然倒流了,但明楼重生之时,明台已被抓去军校了。他终究还是没逃过这一劫,明楼不无遗憾。想起前一世明台在台湾生死未卜,而程锦云这个女人竟急于和明台划清界限,居然琵琶另抱了。想起这,明楼就生气,明台瞎了眼错爱了程锦云,而他们明家也同样错看了这个女人。明楼又想到了于曼丽,这个为了爱飞蛾扑火的女人,为了明台牺牲了自己,最后尸首还遭到了摧残,真是可怜可悲啊。想起于曼丽,明楼突然觉得她和汪曼春有点像。同样都是爱而不得,同样都是下场凄惨。不同的是汪曼春的爱疯狂而又炽烈,于曼丽的爱却是卑微怯懦。明楼有些愧疚,也许于曼丽是有机会的,可是他却把这机会生生断送了。是他为了把明台拉进共&党,安排了明台和程锦云的偶遇,又让苏太太把程锦云介绍给了明台,彻底地斩断了于曼丽与明台之间的缘份。可是结果呢?明楼不由得一声叹息。明楼决定了,他一定要补救他的过错,要挽回之前的悲剧。
一下班回到家,他便对阿诚说道:“阿诚,去联系疯子,就说我知道明台在他手上。”“什么?”阿诚一脸震惊。“明台在飞机上被疯子抓走了。”明楼云淡风轻。“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这孩子命中该有这一劫。你告诉疯子,我毒蛇不是好惹的。我人虽在上海,但我对他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别给我耍什么花样。还有,让他先别把于曼丽的身世告诉明台,否则,让他当心点。”明楼眼神阴戾。阿诚对明楼的情报消息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办了。“是,大哥。”阿诚正要行动,明楼叫住了他。“阿诚,若是明台要逃跑或是有人来救他,疯子会杀了他的。你别自作主张,会害了他的性命的。”阿诚的心思被看穿,只能无奈地答应了。经过明楼的提醒,他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了。
明楼在书房沉思着,明台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也是他选择程锦云的原因。于曼丽的身世已无法改变,想让明台爱上她,确实有点困难。他只能先不让明台知道,等他们俩的关系有了进展后,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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