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八水出入,有离宫七十多所,气势恢宏,园中有园,颇多奇花异草奇珍异兽。
卫子夫和平阳公主此刻正在白鹿观观赏白鹿。白鹿自古就是祥瑞,在历代都受到礼遇。
溪水潺潺,一头白鹿正俯身喝水,它的鹿角健壮漂亮,像树枝又像珊瑚。饮饱了水,白鹿踏过溪流,跃入灌木丛中。鹿角飞快移动,如风一般带动林梢。
再往前走,见一白鹿攸伏。
平阳公主丢开手中的草料,拍拍手,邀请卫子夫同行。卫子夫从善如流,沿溪边行走。
“卫家有今日,子夫不打算锦上添花吗?”四下无人的时候,平阳公主拉着她的手叙话。
卫子夫笑着摇摇头:“卫家有卫青,有去病,凭军功封侯。何须我再画蛇添足。”
锦上添花和画蛇添足的形容乃是天壤之别。平阳公主无奈地望着她:“子夫啊子夫,你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时光飞逝,子夫自然也老了。”
“你呀你,明知我所指,偏要胡言乱语。”公主佯怒。
卫子夫假作惶恐,与公主玩笑:“奴婢胡言乱语,公主请恕奴婢的罪。”
“瞧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是这么倔!”公主拍拍她的手背,道,“你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又道:“重儿的事情,子夫可要好好考虑。”
天子的使者正清理驰道,为天子驾临做准备。
平阳公主于是领人去拜见天子。
天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地驶上驰道,和道路旁的草木匆匆一面。至犬台宫,天子下舆,从随侍的手中接过马鞭。
“驾!”天马扬蹄甩开烟尘,来到众人眼前。
“阿姐请起。”天子翻身下马,亲手扶了平阳长公主,而后环顾左右,“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各归其位。
“阿姐叫朕好找。”刘彻道。
“陛下朝事忙,臣不敢去叨扰,陛下如何想起臣来了?”平阳公主笑着替天子擦汗。
“便是再忙也要顾念身心,春游上林苑,正合养生之道。”
“陛下所言极是。”
姐弟二人说话间,却见一个小黄门赶来:“陛下,主爵都尉来了!”
“汲黯居然追朕至此!逼人太甚!逼人太甚!”天子说着,下意识理了理衣冠,“宣。”
汲黯便来见驾。
汲黯此人肃正,素以善谏闻名,未知今日又是为了指摘哪一桩事体而来。
天子令他平身:“卿为何事而来?”
汲黯起身,肃然道:“陛下,臣要谏言陛下的行事。”
“若是要指责朕爱好田猎,司马相如的上林谏猎朕已看过了,家累千金坐不垂堂的道理,朕知晓了。”
“非也。”汲黯道,“臣要谏言,此次淮南风波,乃是陛下的罪过。”
天子冷笑:”因为推恩令?还是说,朕不该听信雷被之言派殷宏去淮南?”
汲黯:“陛下没有太子,因而滋生许多野心。”
原来是为着立太子之事。天子神色稍霁:“朕七岁被立为太子,待到朕的儿子七岁再立储君,有何不可!”
“可陛下至今没有嫡子。”
“那便立长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属意皇长子刘闳的意思。在场人等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汲黯告退。
春游继续。
指上玉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天子张弓搭箭,瞄准了一只慌不择路的野雉。野雉倒下。刘彻的目光飘远,渐渐落在平阳长公主身后。
卫子夫面色平静,丝毫不祛与他对视。
天子初时面上还不显,过了一阵子,他忽然拂袖而去,留下随从的人思绪莫名,不胜惶恐。
当天晚上,天子在宜春苑就寝。
他梦见自己身处火海与血海之中,手中持剑,剑上沾血。未知是谁人的血。梦境过分真实,他迷茫又恐惧,挣扎着想要叫人。
再一睁眼,天子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冷清的府邸之中,手中空荡荡,夜风盈满衣袖。
细细端详,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座府邸也在上林苑的范围之内。
这里未来会变成太子的博望苑,这是他当年贺太子及冠就宫的礼物,取“广博观望”之意。
太子在这里交游宾客门庭若市的热闹犹在眼前。他走走停停,穿透了无数个吵闹的虚影。
一阵眩晕之后,他又回到了宜春苑。
翌日,天子借朝政繁杂,先一步回宫。
当夜他怀抱佩剑宿在宣室殿。
他又做了一个夹杂着血泪的梦。
和不知名的敌人厮杀过后,黑暗之中现出了一道光,他沿着光芒行走,眼前出现一座乌沉沉的殿宇。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太子刘据儿时居住的太子宫。
脚下切实的冰凉提醒他这里并非梦境。
刘彻出离愤怒又细思恐极。究竟是谁对他做出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普天之下有谁拥有这样可怕的手段?
和太子有关的事物,和太子有关的人……
晨光熹微,天子策马回到上林苑。
卫子夫正在林间散步,有把剑对准了她的后心。
她慢慢扭头,那人弃了剑,转去掐她的脖子。他的面目如同地狱恶鬼,叫人觉得陌生又熟悉。
“卫子夫!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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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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