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雯冷眼看着这一幕,提高了声音:“雲珍姐,你在房间里还要听多久?”她笃定,门后有人。
紧闭的卧室门被推开。
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自己操控着轮椅滑了出来——这才是张雲珍。
真正的张雲珍,脸上没有伪装的柔和,只有刀锋般的冷冽和锐利。
这对姐妹,绝非善类。
张玉琳低着头,声音干涩:“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于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一轻一重:“因为我见过她。你出车祸那次,我就知道得差不多了。”真相,往往深埋心底。
张雲珍冷冷地扫视众人,对张玉琳说:“姐,你休息吧,我来和她谈。”她的声音与张玉琳截然不同。
她本想用“双生花”的身份糊弄过去,显然低估了于雯。
张雲珍朝王婆婆使了个眼色。王婆婆会意,默默地将她的轮椅推到于雯面前。
这时,张玉琳才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钟历早已不动声色地开启了录音设备。
于雯看着轮椅上的张雲珍,失去的双腿无声诉说着残酷的过往。
张雲珍自己滑动轮椅,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表情僵硬:“要变天了,对吧。”
张玉琳之前的话部分属实——张雲珍确实与张家无关了。
张家为“处理”掉她这个隐患,制造了意外,夺走了她的双腿。
一双腿而已,张雲珍眼中只有冰冷的恨意,无悔。
她转过头,抬眼看着于雯:“于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啊。”
于雯俯下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是啊,编号002也落到这般田地了,我当然得长大……不然,怎么报仇呢?”
编号002——张雲珍!
听到这个代号,张雲珍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她侧过头,主动露出耳朵,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002还活着……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那笑容里混杂着兴奋和一种压抑的恐惧。
于雯在她耳边低语:“当然,合作伙伴。”说完,她直起身,脸上也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雲珍再次望向窗外,抛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炸弹:
“张胡泽……不是张家的亲儿子。”
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个人,包括沙发上的张玉琳,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只有于雯,震惊深藏眼底,不动声色。
张雲珍继续道,声音冰冷如刀:“李倩当年在外面跟野男人厮混,意外怀孕。张积那个蠢货,时间都对不上,也信那是他的种!李倩就这么顺理成章留下了。但凡有点脑子都会去查查……真不知道那两位老人家,怎么生出张积这么个废物!”她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和快意。
对味了。
这才是她记忆里的雲珍姐。
当年在张家,于雯就曾隔着门听过她与李倩对骂,句句戳心,字字见血。
张玉琳无论怎么模仿,也演不出张雲珍骨子里的这份锋利和狠绝。
张玉琳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温柔地腐蚀;张雲珍则是直接亮出的刀片,伤人亦伤己。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掌声——是于雯。
“啪啪啪啪……”
“精彩!雲珍姐说得太对了!张积那脑子本就是个摆设,能有你们这么‘聪明’的女儿,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语带双关。
于雯看了张雲珍一眼,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条,轻轻放在她怀中。张雲珍依旧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既然是合作伙伴,沟通渠道还是要有的。我们被盯上了,你们也小心点。今天就到这里吧。”于雯说着,转身走向门口,利落地戴上口罩。
钟历迅速收起设备跟上。
王婆婆一直站在角落,目光紧紧追随着于雯,未曾离开。
当年的小女孩,竟已长成这般模样……
于雯和钟历离开后,张雲珍拿起怀里的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一个众所周知的号码。
张玉琳仍坐在沙发上,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沉默着,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住。
故事,大概才真正从这里开始。
张玉琳原本在H市,她深爱这个妹妹,放心不下,便对李倩谎称M国有演出,匆匆飞来A市与张雲珍见面。
这些年,她们怎么可能没有联系?亲眼见到失去双腿、只能困于轮椅的张雲珍,张玉琳几乎崩溃。
而见到张玉琳的那一刻,张雲珍露出了有生以来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双生花,血脉相连,她们才是彼此真正的家人。
比起那对所谓的父母,她们更懂得珍惜对方。
锋利的刀片与温柔的毒药联手,才是最致命的组合。
无人知晓,张氏家族内部,竟藏着这样一对心狠手辣的双生花。
如今,她们将在于雯手中,合并为一柄最锋利的剑。
……
于雯与钟历快速下楼,驱车返回。此地不宜久留。
回家需要整理信息,等待新的情报。
她相信张雲珍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烂在肚子里。但聪明人有时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对于身边所有人,包括新盟友,她都必须保持警惕。
真真假假,需要靠自己的判断去甄别。
最意外的是王婆婆的出现,看来是被张雲珍带离了张家那个牢笼。
张雲珍和张玉琳,外貌相似,内里却判若两人。
张玉琳心思缜密,惯用暗招,演技炉火纯青。她外表柔弱,擅长连哄带骗,迷惑人心。
当你以为她是无害的小白兔时,早已落入她精心编织的网中,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她是披着柔顺皮毛的毒物,表面的无害下藏着致命的倒刺和剧毒。
张雲珍则锋芒毕露,直言快语,“心狠手辣”是她的标签,却也矛盾地保留着一丝未泯的良善。若非心底尚存微光,她早已成为“实验基地”完美的“002号”作品。
那个A市最黑暗的泥潭——以人类为实验品的研究所,是李倩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的地方。在那里,喜怒哀乐都被磨平,任何情绪在她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冰冷与算计。
威胁对她无效,在你开口之前,她早已想好了十种反击的方法。
两姐妹,一个心思缜密如蜘蛛织网,一个思维迅捷如闪电劈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顶级的演员。
于雯自己,并不拘泥于明争或暗斗。
明着来,暗着去,皆可。但她更偏爱在暗处布局,看着仇人一步步滑入泥潭,惊慌失措,最终万劫不复。
她会在最深的阴影里,将自己完美隐藏,然后——为这场毁灭,无声地鼓掌。
……
于雯和钟历离开后,屋子里的两人一同看向张雲珍。
张雲珍的轮椅依旧背对着客厅,面朝窗外。
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像机器:“姐姐,你要回M国了么?”
张玉琳看着妹妹孤独的背影,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裤管上,心如刀绞:“不回去了。你……要赶我走吗?”M国已无意义,不如留在A市,做点“有用”的事。
张雲珍缓缓转动轮椅,面向两人。齐肩的短发下,锁骨处一道十字疤痕隐约可见。她脸上挤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怎么会?欢迎姐姐来我这里。”那笑容空洞而虚假。
王婆婆站在一旁,眉头从于雯进门起就没舒展过,此刻更是忧心忡忡。
张雲珍摇了摇头,捏紧了手中的纸条。
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玩起手段来竟如此老练。“王婆婆,打电话叫司机来接我们。”
王婆婆被点名,慌忙拿出手机拨号,拨号时眼神还不停地在两位小姐脸上逡巡,带着不安。
张玉琳走到张雲珍轮椅旁,轻声问:“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于雯……什么感觉?”
轮椅上的张雲珍瞥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平板无波:“有点震惊。当年在那样的地方,她居然活下来了,还活成了……比我们更厉害的棋手。”
这话没错。
同在一个屋檐下,张家那些龌龊她们心知肚明。
于雯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并成长至此,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张玉琳低头看着妹妹:“她的确心思深沉,手段老辣。但至少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了,不是吗?”
至少眼下,利益暂时一致。
房间里弥漫着无声的算计,三个人的心眼加起来,恐怕能砸死所有仇敌。
……
三人回到张雲珍位于另一处的住宅。王婆婆如今跟着张雲珍,算是她的专属保姆。
张玉琳一进门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既然决定长住,需要好好安顿。
客厅里只剩下张雲珍一人,孤影伶仃。
她拿出手机,输入那个众所周知的号码,添加于雯的微信。于雯既然给了,必然有话要说。
家中的于雯,正等着这一刻。她笃定张雲珍会联系她。
好友申请通过。
微信:
闻:[雲珍姐有事要问?]
.:[没有。想和你聊聊天。]
闻:[好啊,聊什么?]
.:[你觉得……张玉琳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雲珍姐这是要我的命啊。](配一个无奈的表情)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闻:[我也说不好。总之……对她保留三分戒心。现在我们是执棋者,她……未必甘心只做棋子。]
.:[明白了。]
闻:[雲珍姐这么信我?]
.:[不是信你。是信我看到的现实。]
闻:[嗯。小心为上。]
.:[嗯。]
闻:[那我去忙了。]
.:[好。]
点到即止,信息已传达。聊得太多,泄露太多,都是对自己的威胁。
张玉琳的野心,太大了。大到几乎从她精心伪装的温柔皮囊下溢出来。
于雯自认懂得看人。
直觉和观察告诉她,这场棋局最终的执棋者,只能是她自己,不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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