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包子凉了,凉了的包子味如嚼蜡。
沈郁澜心里很是不爽,把没吃完的半个包子赏给小黄。
睡成死猪的小黄闻着香味就起来了,脸埋进盆里,吃得满嘴流油。
谢香衣看着贪吃的小黄,好看地笑了,蹲身,摸摸猫头,和吃噎的小黄对话。
“小黄,你还记得我吗?”
小黄舔着堆积地面的雨水,舔到尽兴,终于不噎了。
它舔舔爪子,看着谢香衣,喵了一声 ,尾巴也跟着摇起来,看来是记起谢香衣了。
没错,小黄是当年谢香衣送给沈郁澜的生日礼物。
女同不爱养孩子,但爱养猫狗。
她俩暧昧的那些日子,谢香衣自称是小黄的妈妈,沈郁澜则自称是妈咪。
后来,两个人不再联系了,小黄自动判给沈郁澜了。
沈郁澜对小黄的称呼,也从爱称女儿,变成时不时凶巴巴一声的死猫。
对一个人的怨念是会不需要任何理由牵连到曾经和两个人有过关联的无辜的事物。
心里没气是假的,毕竟是交付过真心的人。
沈郁澜对谢香衣没有那种想法了,不代表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和谢香衣心平气和地化干戈为玉帛。
沈郁澜沉得住气,谢香衣也沉得住气。
倒是在一旁细细打量她们很久,一直在表现抑郁,想博取沈郁澜同情的沈半月憋不住了。
“你俩认识?”沈半月语气不善。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不认识。”
“是吗?”沈半月将信将疑地问道。
沈郁澜拍拍额头,她是真的被沈半月折腾得没辙了。
这几天,她就没有一晚睡过好觉,好不容易把沈半月哄好了,总算去上学了。
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可以美滋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了。
没成想,沈半月又来了。
沈半月对姐姐有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任何除了她之外的人接近姐姐,她都会吃醋,会耍脾气,会闷着明着闹。
她十分介意姐姐和谢香衣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默契话语和神情。
鬼才相信她们不认识。
沈半月忽然怎么看谢香衣都不顺眼了。
沈半月冷着脸,走过去挽着沈郁澜的胳膊,矫情口吻说:“姐姐,我只有你了。”
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这语气,好像沈郁澜是渣女。
沈郁澜头皮都麻了。
她专治矫情,怼道:“怎么,咱爸咱妈对你不好吗,说的好像谁都对不起你似的,她们对你多好,你心里没数吗,你这个小兔崽子,良心被…… ”
冲动一时,后悔没头了。
沈半月脸色非常难看,退到一边,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眼皮上翻。
天可怜见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郁澜。
谢香衣想跟沈郁澜单独说说话,看情况,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沈郁澜不管走到哪,沈半月必然是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难办了。
谢香衣暂时打消想跟沈郁澜单独待在一起的念头,只好再找机会了。
她解锁手机,点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送到沈郁澜眼前给她看。
“这是沈半月的字典,你看吧。”
沈郁澜盯了一眼。
厚厚的字典中央被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洞,里面刚好能放下一部手机。
沈郁澜没忍住“卧槽”一声,抬眼质问沈半月,“这是你想出来的损招?”
“是。”
“你…… ”
沈郁澜快被气死了。
不能说重话,不能严厉批评,生怕沈半月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只能压下怒意,笑一笑,语气柔缓道:“没事啊,姐不说你。”
沈半月从姐姐眼中看出温柔之意,一改姿态,满脸灿烂阳光的笑容,过去搂紧沈郁澜的腰,靠着她的肩,撒娇道:“姐,你真好。”
“热死了,沈半月,你轻点勒我。”
沈郁澜嘴上说着,手却没有推开沈半月。
她看着谢香衣落寞蜷缩的手指,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需要解释,却还是解释了。
“我妹一直这样。”
谢香衣明显对沈郁澜的主动开口感到惊喜。
她没有错过沈郁澜脸上每一处别人难以察觉的细节,然后清楚看见,沈郁澜前一秒躲闪的目光。
澜澜,如果你不在意我了,为什么会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应该也还在意我吧。
谢香衣顿时充满把沈郁澜追回来的信心,表情舒展许多。
其实她完全是多心了,沈郁澜只是被太阳光刺了眼,实际并没有想跟她再续前缘的意思。
谢香衣藏在短款包臀裙里面的细长双腿放松地交叠,她不再别扭,开始讲更多的话。
“沈半月在学校玩手机,被巡查教室的主任发现了,主任要求她回家反省三天…… ”
“三天!”
沈郁澜扯开嗓门,吵到路过食杂店门口的公狗。
公狗汪汪两声,跑出去没多远,被背着喜羊羊书包的淘气小学生用石子狠狠打了腿。
沈半月非常爱狗,看着瘸腿蹲在路中间疼得嗷叫的公狗,眉头一皱,也不管能趁机抱着姐姐了,撒开手,奔着那只狗就去了。
她走后,这里只剩下沈郁澜和谢香衣了。
谢香衣看着沈郁澜的眼睛,挽了下头发,肩一耸,刻意不好好穿的衬衫滑下来,露出细细的黑色肩带和白皙肌肤,晃在沈郁澜平静的眼里。
以为沈郁澜会像以前一样害羞,不成想,沈郁澜抓了一把放在窗台已经开袋的恰恰香瓜子,倚着门框嗑了起来。
“谢老师,接着说吧。”
谢香衣绷不住表情了,走近沈郁澜。
“说什么?说我明明可以给你妈打一通电话,让她们把沈半月带回家,却还是想着能见你一面,所以我骗沈半月说,你妈的电话打不通,让她带着我来找你。还是说,我很后悔当年的事,我还忘不了你,我还放不下你。”
沈郁澜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抓了把瓜子给谢香衣。
“嗑点吧,谢老师。”
“谢老师?”
谢香衣嗤笑,“一定要这么喊我吗?”
谢香衣看着抱着那条公狗,进了道路另一边一家兽医馆的沈半月,知道她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于是她二话不说,拉着沈郁澜进了食杂店。
“喂,你干什么?”
门一关,沈郁澜被堵在里面。
谢香衣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犯了错一样揪着衣角,平时高傲看人的桃花眼里此刻铺满无尽的泪水。
她最看重面子,却不要面子了,哭着对沈郁澜说:“澜澜,我喜欢你。”
十几岁的沈郁澜梦过无数次谢香衣对她表明心意的情景,像是年少时未完成的遗憾,在这一刻被填补完整。
眼神恍惚,瓜子撒了一地,沈郁澜心软了。
她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踩着地上的瓜子,犹豫不决的脸庞映在蓝色木门上方的正方形小窗。
窗子挡住想从外面飞进来的苍蝇,也挡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望过来的一道,可以穿过荡漾的河水,穿过风,穿过小巷,却唯独穿不过那方窄窄的小窗的视线。
过了小桥,就是镇了。
河沟里飘出来鱼虾的腐腥味,挑着扁担的中年男人色眯眯地看着站在桥对面的女人,忘了看路,趔趄一下,差点摔跤了。
他身旁,他老婆使劲拧了他的耳朵,“死鬼,看什么看,再看老娘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个娘们,管天管地还管起老子了…… ”
她俩互骂,过了拱形小桥。
之后几分钟,这样的画面,重演好几次。
形形色色的人都经过了那里,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轻轻咬着嘴唇。
任由什么风吹动她脚踝的银色铃铛。任由什么人,什么眼神,把她看,把她议论。
她都不介意。
她眼里只有那扇望不进去的窄窗。
她隐忍地掐住一缕温热的风,一步一步走上小桥,冰冷的手心一点一点把风揉碎。
裙摆往后吹,她往前走的步伐,越来越缓慢。
独属小镇的气息太浓烈了,煎好的韭菜盒子可以和腐腥的鱼虾味道一起出现。
不修边幅的农民也可以和走向国际舞台的名模,走着同一座栏杆残缺的小桥。
特别不和谐,特别古怪。
是的,她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虽然接地气,但很贫穷的小镇,她应该离开。
但她轻轻放走手里的风,抛下内心全部的不确定,毫不犹豫地朝有着一扇窄窗的蓝色木门走去了。
那里有什么值得她非要去的?
可能是因为沈枣儿食杂店卖的烟,香港没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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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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