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三章

按杨子忠的说法,江葶和他是一见钟情,只是怕双方父母觉得他们恋爱的决定太过草率,所以就决定等感情稳定一点再公开。

他原本还准备了许多回答来应付双方父母的质疑,没想到几个人竟然都很吃这个老掉牙的故事,而杨妈妈的一句话更是直接打消了长辈们的疑虑。

杨妈妈从一进门就觉得自己是见过江葶的,等她问完江葶的职业,眼前人和记忆中的画面一下就重合了。她激动地拉着江葶的手开口就道:“我就瞧着你眼熟,果然那个亡国公主是你演的,怪不得子忠会把你那个红衣扮相画下来。”

江葶目瞪口呆,她原以为自己是凑巧遇上了一位粉丝,却没想到杨妈妈会透露出一个这么令人害怕的信息。她僵硬偏头,杨子忠却泰然自若,一时间,江葶很难不觉得自己有相当大的概率是掉进了杨子忠的圈套。她在心中计算着自己反悔的可能,越算心里是越失落,恨不得就此离身边这个混蛋远远的。

许是察觉到江葶的意图,杨子忠牵着她的手换了个动作,虚虚揽住她的腰,让她没法再退。江葶只得面带微笑心吐芬芳地听他向杨妈妈道:“妈,那是我打算给葶葶的惊喜。”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江葶觉得脸都要僵了,她本来以为杨子忠就是只成长中的小狐狸,没想到却是只演技比她还要好的老狐狸。这面色不改的模样、随机应变的能力,简直就是乔安安口中要她多加学习的前辈。

江葶在心里咬牙切齿、痛哭流涕,面上却还要保持着微笑,按着自己现在的设定回复杨妈妈的道歉:“阿姨不要紧,总归我也还没有看到画的样子,子忠总能带给我很多惊喜,他的画技到时候一定会惊艳到我,我很期待看到他眼中、笔下的韶华。”

“这样我就放心了。”杨妈妈拍拍江葶的手,有意无意地在戒指上停留了几下,亲亲热热地同她说道:“子忠的绘画很好,你大概还不清楚,他小时候可是梦想成为画家的。”

或许是因为江泽安的原因,杨家父母出乎杨子忠的意料对江葶很是满意,半分挑剔也没有,仿佛先前在挑选未来儿媳妇上分歧的点只不过是一时意气硬挑的刺。而江家看着杨子忠的谈吐作态,以及先前坦白恋情时对江葶的维护,对他倒也满意。是以两人很快就在长辈们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吃完午饭后就被催着出门约会去了。

车子驶出,杨子忠想直接带江葶回公司签协议,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下她的意愿。江葶抠着手,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要不我们就不签了吧,咱们口头协议。我不会反悔,你也信守承诺。”

“这是为什么?”杨子忠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得告诉我真实原因,我才会考虑你突然改变的要求。”

江葶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是被杨子忠牵着走了,再往前想,才发觉大抵从他知道相亲对象是她时,她就被杨子忠算计得明明白白了。现在她在他的圈套里,想跳脱他的套路倒是不容易了。想到这里,她越发没好气,靠着车窗郁闷至极地道:“我没你聪明,我觉得我要是签了协议肯定会被你卖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我不要签,我想给自己留个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后路。”

杨子忠再次笑了:“你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我的计划而已,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再套路你什么。既然你不想签协议那就不签了吧,我之前说过的话都算数,你只管监督,随时抗议。现在你是想回家还是去哪儿玩?”

“我坚决不回去。”江葶果断摇头,“我经纪人和我住在同一栋楼,如果我回去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拉我回公司培训的,月底我就要跑山西拍戏去了,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

“那我送你去酒店?”杨子忠讲完之后才想起江葶职业的特殊性,想起她这几天在网上的热度,他更觉得自己这个是不怎么样的建议。

江葶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翻了翻包,只泄气道:“我没带身份证。”

杨子忠接着问:“那去晓敏家?”

江葶叹气:“晓敏现在大抵不在家,可能在跟她男朋友约会。我们现在过去,只能碰见对你念念不忘的曹女士,咱们现在的关系,你觉得合适吗?”

杨子忠沉默半晌,“要不你去我家?我家里有客房。”他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会约着朋友上家里。

江葶立马想起那幅画像,“这不太好,咱们俩还没那么熟,我不好意思上你家。要不你就找个公交站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搭着车逛一遍北京也可以。”

“这三伏天,你瞎想什么呢?”杨子忠拐了个弯,替江葶做了决定,“你跟我回公司吧,你就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坐着躺着都行,没人管你,也不会被记者拍到。”

江葶笑:“私下里才没有记者拍我呢。我一个三十六线小演员,他们才不会在我身上下功夫。就算最近稍微有那么一点热度,在他们眼里我的动向还不如大明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呢。”

听着江葶的自嘲,杨子忠倒是有些不解:“你踏入这行,难道不是为了变成当红明星吗?”

“当然不是。”江葶的手搭在车窗上撑着头看杨子忠,“我坚持进影视圈不过是为了实现梦想,我想扮演不同的人,体验不同的生活,我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演员,我希望能见到她,或是能和她搭上戏。”

“就这么简单?老让你演小角色也不要紧?”

“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江葶正襟危坐纠正他,“一部剧里有那么多人,哪可能人人都能当主角?红花还得有绿叶衬,当当绿叶也是很好的,最重要的是每个角色带给你的不同体验与感悟。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就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所以要演好这些一点都不简单。”

江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杨子忠看了异常动容,在车停下时,他由衷夸赞道:“你演得很好,询问时的眼神很到位,眼泪将落未落的那一刻着实漂亮,我可以从里面感知到你的挣扎与悲凉。”

那是江葶被夸得最多的一场戏,她即刻便反应过来,带着欣喜的语气脱口而出:“你会喜欢我吗?”

明知道江葶只是在念台词,但杨子忠竟然有了短暂的失神。江葶的眼睛实在是有夺魂摄魄的能力。

杨子忠借着替江葶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低下头,却不想座位上的人竟然趁势抱了一下他。杨子忠的身体瞬间僵硬,江葶赶忙放开他解释:“你别紧张,这只是一个表达谢意的拥抱,你是第一个当面这么认真夸我的人,我很开心,也很感激。我以为你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应该会习惯这样的肢体表达,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我没有不喜欢……”杨子忠说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略有些奇怪,“我没有别的意思。”

江葶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捂着嘴笑:“我总算是赢了你一回了,现在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我算是可以放心一点了。”

“那你现在是又想签约了?”杨子忠绕到江葶那一边打开车门,看她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又将手臂递上前让她扶着。

江葶仍旧在笑,等杨子忠锁好了车才道:“我才不签呢,你那么会套路人,我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我从来不坑朋友,你不能否认我们已经是朋友的事实吧?”

“可是我名义上是你的女朋友,你套路我的时候也都是在我作为你女朋友的时候,所以我绝对不要签。”

杨子忠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印象了?你话里话外就好像我是一只会吃了你这只小兔子的大灰狼一样。”

江葶摇摇手指,“你不是大灰狼,你是老狐狸。我也不是小白兔,我是小老虎。等我再成长一两年,就能赢过你了。”

“老狐狸和小老虎,这可就差辈了。你打算叫我什么?”

“你不过才大我四岁,别想占我便宜。”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楼,等进了办公室就忙活起各自的事情来。杨子忠特地让助理刘评找来一个工作牌交给江葶,好让她无聊时可以随意在办公楼里活动。但江葶一点没有离开办公室沙发的意思。她向杨子忠借了一支笔,就拿出剧本在上头涂涂画画,愣是半分声响也没发出。

杨子忠关注了她一会儿,见没什么问题,就低头专心处理自己的事。等两个小时后起身准备去开会时,才发现江葶靠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手斜横在胸前,攥着的剧本也垂在椅边将落未落。夏天的衣服单薄,江葶这样的睡姿稍不注意就会乍泄春光。杨子忠将开会文件交给门口的刘评,转身折回座位取了西装外套过来。

衣服甫一落下,江葶就被惊醒,还没看清眼前人,迷迷糊糊就先问道:“要开拍了吗?给我十秒钟醒神。”

杨子忠果真掐着点等了十秒,待江葶揉着眼睛即将站起时,才心满意足地按住她的肩膀说道:“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片场。”

江葶脑子当机了两秒,随后又装着尚未清醒的样子,继续靠了回去。杨子忠闷笑,顺势拿过她手里的剧本放到茶几上,边说道:“我马上就要去开会,至少得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你尽管在这里休息,这沙发你蜷着大约是能睡下的,要是嫌不舒服,可以去我办公桌上趴一会儿,等我回来了再叫你。”

江葶巍然不动只装熟睡,充分发挥了一个优秀演员应该有的职业素养。杨子忠也任她发挥,走到门口才道:“我把门锁上,以免其他人进来打扰你。”

关门的声音传来,江葶着急跃起,正瞧见杨子忠倚在门边看她。

“你就是故意等着我呢!”江葶喊完以后又觉不对,她想杨子忠大抵是喜欢女孩子温柔天真的模样,于是放弱了语气,委屈巴巴地同他商量:“你别锁门。你把钥匙给我,我出去了再帮你锁,我不想被困在里面。”

江葶变脸速度之快让杨子忠乍舌,他张开手,钥匙赫然就在掌心。江葶走近几步去拿,却又被杨子忠给避开。

“这门从里头也能锁能开。”

江葶头上充满了问号,克制了好久才把那句“你有事吗?”给憋回去,真的不是她傻,是杨子忠太作了。无端被人这样戏弄,江葶自然生气,但她天生就是不会说重话的人,因而只是侧向一旁语气生硬地说道:“你可以去开会了。”

“你不高兴了?”杨子忠看了一眼时间,先走到江葶面前道歉,“我很抱歉,你先别生气,等我回来跟你解释好不好?”

江葶转头就走了。

杨子忠开完会回来,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江葶临走前还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当真给他留了个人走茶凉。

她小女孩做派,自己也是有错在先,杨子忠也就没跟江葶计较,下班前找江老太太询问了江葶的住址之后,就带着一束黄玫瑰上门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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