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入局

莫子初没有置疑过我的决定,但怎么执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手指戳着梁山伯的胸膛,像一只啄木鸟一样敲得“砰砰”作响。

然后梁山伯便倒下去了,连人带琴一起。

“听见了吗?不要有非分之想,士族对士族……”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莫子初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愣了三秒,转向我,

“他故意的。”

我抬起手,指尖锤着他的胸膛,

“是这样吗?”

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没倒。

于是我一脚踹过去,莫子初眨眨眼望着我,半天后才开悟,捂着心口哎呀一声倒下。

我没顾上莫子初,伸出手,长发垂落,目光之中是落日余晖遗忘掉的柔色,

“来,山伯。”

握住他手,撑起他重量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过得一点也不好,他轻得要命。

他是黄沙狱掌事,被人唾弃的爪牙,被百姓诟病的话柄,什么时候他能堂堂正正做一下自己。

“近日多有劳累。”

梁山伯不着痕迹地解释着,莫子初不是说他是故意的吗?他偏不往“故意的”那里说。

他撑着墙站起来,手中仍然抱着琴,塞到我怀里,

“物归原主。”

我喊住他,

“梁山伯,你是因为我的东西遗落在外不高兴,还是因为遗落在某个花娘那里不开心?”

他没回头,银纹白蟒袍盖住消瘦的身体,玉冠高耸,发如鸦青,低垂的眼眸如一抹剪影,似妖非仙,

“若两者都有呢?”

我喔了一声。

“还有,我躲着呢。”

我仰头,只见穹顶扬扬撒撒的丝带,万千灯火明明灭灭,像一盏盏琉璃,听他说。

“口脂,我在躲。”

莫子初鬼鬼祟祟走到我跟前,

“文才,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出了欢喜阁,来迎我的是马家的马车,府上就是千里名驹多,两匹黑马矫健,油光水滑,扬起蹄子有一人高,上了马车,通向的便是回家的路,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对,我的琴为什么会遗落在这里?”

我立刻吩咐马夫,

“停车往回赶。”

马夫一扬鞭,勒着马头调转方向,回到欢喜阁已是月上高空,是整个大晋最热闹奢靡的时候,常有世家子弟一掷千金。

我拉住管事,直接向他询问与我一同往来的公子在哪个房间,并说道有东西遗落在那里,好友派我来取。

管事一团和气地带我上了楼,将一间落了锁的屋子打开,我一迈进屋就闻到一股古怪的香味,更古怪的事我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我躺在一张鸳鸯戏水的锦被上,屋内摆着屏风,放着古文字画和琴瑟,雅致中带着一种脂粉气。

兴许躺得时间久了,我看人也有点重,只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婀娜的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支眉笔,细细地在镜前描绘着自己的容颜。

“公子醒了?”

我手揉了揉鼻梁,懊恼地问,

“我睡了多久?”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雨后芙蓉的面容,清丽绝伦,与这屋子陈列不同,她身上更多的是清雅的气质,没有读过诗书的女子很难有这种感觉。

“不久,半个时辰。”

我下了床,手撑在床边,大脑的沉痛感让我举步维艰,这种感觉让我以为我睡了很久。

我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首先想到的是,

“我是来这里寻琴的,琴上大概有马府的标志,听说我的友人见过。”

“是吗?听说那把琴已经被取走了。”

我立刻握住那姑娘的手,

“从哪里?”

她低下头望着我的手,目光有些放空,

“从我这里。”

“啊!”

我略带哑然,装作豪爽地笑了两声。

“啊!大概是来这里太多次忘了。”

“是吧。”

她点点头,抽回手,低着头。我便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她的情绪。

“我以前挺喜欢来这里的哈……”

“也没有,一个月一两次吧。”

好像也确实不多。

“那姑娘怎么称呼啊?”

“卿卿。”

我噢了一声,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卿卿,好像在哪里听过。”

卿卿婉而一笑,似千束万束桃花开,

“公子莫不是忘了审过我吗?还扬言要敲碎我的指骨,让我永远弹不了琴。”

我张了张嘴,突然哑口无言。

“公子放心,卿卿也不是追着以前的事不放的人,只希望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老实说,按我的性子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但我想到了自己到这里的古怪,我怎么在那之前就无缘无故晕倒了呢,我想这种事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有所芥蒂,便一脸难色。

卿卿哑然,笑容有些牵强,连声音都透着尴尬,

“卿卿自知身份低微。”

我心下微突,坏了!

我是不是提到人家最痛的痛脚了,青楼中的女子说好听点叫花娘,招之则必来,挥之则退去,一点选择的自由都没有。

便赶紧补救,

“姑娘且听我说,我身为大理寺少卿当凭公而断,若立于私情之上裁断事务难免会有偏颇,并非……”

我扬着头,慷慨陈词,

“看轻姑娘。姑娘看起来钟灵毓秀,饱读诗书,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她有一瞬失神,半晌目光放在别处,喃喃低语,

“最好的姑娘。”

“是的。”

我斩钉截铁道。

她向前两步,裙裾摆动,眼中泛着西湖零碎的细光,好似一朵朵泪花,竟带出三分深情,

“你是不是记得你救过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用是不是,而不是“还”。

但我早记不得以前的事,往事已成空,便回答道,

“不是,对了,姑娘让我怎么助你一臂之力?”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失意,眼中带着泪花,

“我们这样的人连眼泪都不会有人相信,你走吧。”

我轻轻“啊”了一声,又想到来这的事情还没办完,

“我想问一下,姑娘接待过的人有没有特别奇怪的,比如一夜暴富,豪掷千金,或者说一些奇怪的话,又或者有以前不打眼的人突然与楼中走动频繁。”

她扶着桌子,轻轻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

“未曾。”

话音未落,她好似还有未说完的话,意犹未尽地被来人打断,门被推开,这是来屋内的第三人。

我回头而望,只见一魁梧男子,大约三十几岁,胡子拉碴,身上沾着泥巴,脸上的胡子看着分外硬挺,给人一种强健的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叫卿卿的女子说谎了。

一颗心突突的跳,我有些些害怕自己此刻的脸会因为恐惧而变白,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一起连环案,凶手就在这个屋中。

建康死了那么多人,时间地点都太接近了,我怎么会这么大意,孤身前来。

我故意大笑,掩饰住自己的内心,

“哈哈哈,今天真是痛快啊,卿卿姑娘我先走了,多谢款待。”

一瞬间,我夺步出屋,脚下的鞋都被踩掉,连捡都不敢,只为了快一刻离开这里,与马府的车照面。

惊魂未定的我上了车才松了一口气,我撩开车帘,火急火燎地说,

“去黄沙狱,快!”

我心里默念,山伯,凶手可能要出现了。

同一时刻,黄沙狱大堂内

梁山伯接过拜贴,一张轻飘飘的邀请从信封中被抽出,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随即用手将其撕碎。

赏花宴

看来长公主终于从他身上的兴趣转移了,有了新的玩具,他情绪上倒没有多大波动,他这样的人一旦太露锋芒总是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毕竟没有背景扔掉也不可惜。

他也没有想过藏拙,能者劳之,举手而已。

入局的同时,想要非黑即白,根本是世人痴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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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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