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玉坠被雕成水滴的模样，样式简单却圆润可爱，此刻被毫不怜惜地抛在桌子上，
“来，给我弹两曲。”
梁山伯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将玉坠拂开，
“拿走。”
少爷我趴在桌上，面对面盯着梁山伯看，
“怎么，收那些姑娘的玉坠，不收少爷我的。”
他别开眼，语气生硬，
“不收你的打赏。”
本来是该生气的，但我却眼角弯弯，笑了出来，
“梁山伯，他们都说你是被我带坏的，你要是再坏一点，我就让你和莫子初平起平坐。”
梁山伯想嗤笑一声，他以为他是什么?趋炎附势的小人?见利忘义的傀儡?
我靠在他耳边，
“偶尔让你放肆一两回，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十指嗖的紧握，紧紧揪着衣摆的布料，阖上眼努力掩饰住自己灼热的目光，他突然发现这个人是诱人堕落的魔魇，是诱惑阿难的摩登伽女，是那样无法令人拒绝，他甚至怀疑那个故事的真实性。
怎么可能拒绝这个人，他也不是断了爱欲的阿难。
“不……”
他冰凉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少爷我毫不意外，能成早成了，至于拖拖拉拉到现在。少爷我垂头丧气，意兴阑珊，
“噢……”
“不够……”
他抱着琴起身，长长的袖子垂到地上，径直往前走，忽然停下来侧目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少爷我心花怒放，搓着手嘿嘿嘿地跟上去。
说书人刚好讲到食人的狐妖幻成美女诱惑恶人随它进到树林的部分，少爷我也来不及听，推开小隔间。
他将琴放在梳妆台上，和半残的口脂摆在一处，隔间里唯一干净的是一个高高的圆凳，似乎是放花瓶的，如今花瓶不知去向，他伸出手让我过来。
少爷我赶紧乐呵呵地过去，他便一用力抱起我将我摆到那张圆凳上。
……好像不太对
当我脚刚勉强够到地面上时，少爷我突然就有了这个念头。
“那狐妖只是假意奉承，引了那恶人去谷中，好吃他心肝，为民除害。”
少爷我不由得看向说书人的方向，手脚发软，满脑子都是“为民除害”这四个字。
他的手捂住我的耳朵，摆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不要看，不要听……”
少爷我跳……他手按住我的肩膀稳住我，少爷我没跳下去……
少爷我怎么这么傻!有诈!肯定有诈，这个人不讲信用，从前就说让我欺负回去，哪次让我欺负回去了。
少爷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要想我多坏?”
他靠在我耳边，四下无人还说悄悄话，少爷我想了想，一般走也走不了，那就多占点便宜吧。
“要不然你旷课?”
“已经旷了。”
“逛花楼?”
“现在我们在哪?”
怎么同样的事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严重?他还是好像好学生。
他鼓励我，
“可以再想想……”
“要不然你自己发挥?”
他呼吸停顿了一瞬，勾起唇角微微笑，目光纠缠在我脸上，手指轻抚过我的鬓角，
“说说你是怎么把束带落在祝英台榻上吧……”
可以哎，少爷我两眼放光。
他的手掌从脚跟往上，突然拉向他，少爷我吞了吞口水，隐隐觉得不太对。
这姿势也太不雅观了吧。
“梁山伯……你可以和我混了，你先把我腿放下，你腰……”
“不招可以，或许我可以哪天趁你不注意把你拖进巷子黑暗的角落里，好好～审问，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
不用!现在我就是想哭，但哭不出来。
“这幅表情真是骗了好多人，这样看着我只让我想拉着你到祝英台面情，让他好好看看你被我欺负的模样。”
“梁山伯……”
“叫我子兰……”
“你混蛋……”
他放开我，起身，沉默地看着我，那双眼睛终于重新带着普渡众生的怜悯，他大概是恢复正常了。
少爷我不得不说，
“不错，确实很坏。”
然后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歪了一下，我的手依旧软绵绵没力气，所以连个红印也没留下。
想了想实在憋屈，可少爷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变坏是少爷我要求的，我总不能因为别人达到我的要求去找他麻烦吧。
他的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把玉制的扇坠，好巧不巧正好是少爷我打赏下去的，
“收好，这些贴身之物别给不亲近的人了，先不说会不会惹上麻烦，他朝入仕也容易被人诟病。”
他怎么知道这些?
“噢……也对，你跟过长公主。”
他刹时看向我，声音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委屈，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少爷我摸了摸鼻子，
“我又没嘲笑你，你是有能力的，只能算锦上添花，又没说你……”
隔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少爷我手忙脚乱地躲在梁山伯身后，来的似乎是异族人，两人用外邦语言交流两句，匆匆分开。
他推开我，拍了拍我碰过的袖子，声音冷漠，
“觉得我污浊，玷污了你们士族的尊贵是么?你要我当你的什么?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廉价的玩物?”
“那你愿意当我的幕僚吗?”
他一声冷笑，
“原来你从始至终是这个心思。”
如今哪个士族不养个把门客，说好听点便是幕僚，大多是有才学的寒门子弟，我爹的门客却只有一个，是个白花花胡子的老人，常年抖着书处理文书，平常都在驿站。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坏，让你做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吸了一口气，没有被我气死，推开门拂袖而去。
少爷我追在后面，锲而不舍，
“那你到底做不做，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求着少爷我要当我幕僚。”
他突然停下来，转身冷冷注视着我，
“当一个纨绔的幕僚，要么浑噩度日，要么他朝东窗事发被连坐?”
少爷我摸摸鼻子，
“你还挺不好骗的。”
“马文才，你和那些权贵没有两样!”
“别骂了，别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整个人被我的话噎住，却冷静了下来，
“你要我拿整个仕途来与你厮混?”
“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他的手扶着墙，神色疲惫了许多，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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