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的“命令”或“触碰”并没有发生。
宋望舒只是极其平静地坐了下来。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接着,江逾明听到旁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塑料摩擦的窸窣声。
他埋在臂弯里的耳朵竖了起来。什么声音?
没等他细想,一个带着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被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放在了江逾明趴着的桌子边缘,紧挨着他没受伤的右臂。
那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袖子传递过来,清晰地烫了一下他的皮肤。
江逾明猛地一僵!紫瞳在臂弯的阴影里倏然睁大!
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带着浓重的警惕和烦躁,猛地从臂弯里抬起了头!
紫瞳因为愤怒和睡眠不足而泛红,恶狠狠地瞪向旁边那个始作俑者。
宋望舒已经坐好,身姿笔挺,纯黑的眼睛平静地目视前方讲台(虽然讲台空无一人),侧脸线条冷硬得像雕塑。仿佛刚才那个放东西的动作不是他做的。
江逾明的目光顺着自己抬起的脸,落在了桌角那个突兀出现的东西上——
一个深蓝色的、崭新的、看起来质感很好的保温杯。杯盖拧紧了,上面还氤氲着一层细密的水汽。
不是他的。
绝对不是。
江逾明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这他妈是宋望舒的东西!他放他桌上干嘛?!
一股被侵犯领地的怒火“噌”地一下又窜了上来!他猛地扭头,紫瞳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压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宋望舒!你他妈……”
话没说完。
宋望舒像是没听到他的低吼,也根本没看他。他极其自然地侧过身,动作精准流畅,目标明确——江逾明吊在胸前、裹着绷带的左臂。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温度的手伸了过来,不是触碰伤口,而是极其熟练地、如同整理一件物品般,将他因为趴伏而滑落到小臂下方的、松垮的绷带边缘,轻轻地、仔细地往上提了提,重新捋平,确保稳妥地覆盖住伤口。
动作快得像闪电,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维护”意味?
做完这一切,那只手迅速收回,仿佛从未伸出来过。宋望舒依旧目视前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江逾明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旁若无人的操作惊呆了!怒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紫瞳圆睁,瞪着宋望舒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脸都开始发红。
操!
他什么意思?!
放个杯子?!
整理绷带?!
当他是需要照顾的物件吗?!
就在他这口气快要爆炸的临界点——
宋望舒终于微微侧过头。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他,目光在他因为憋气而涨红的脸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极其自然地落在他面前那个崭新的保温杯上。
他的嘴唇微动,清冷无波的声音响起,简洁得像一条设定好的程序指令:
“水。”
“喝。”
两个字。
终结了一切疑问和可能的咆哮。
江逾明:“……”
他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屈辱,在这两个冰冷的字和那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面前,被彻底堵死在了喉咙里。
他看看那个崭新的保温杯,又看看宋望舒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再看看自己手腕上还没消退的红痕……一股巨大的、荒诞的无力感如同冰水,兜头浇灭了他胸腔里最后一点火星。
操……
他还能说什么?
打?打不过。
骂?人家当耳旁风。
吼?显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像个被拔了气门芯的皮球,瞬间泄了气。肩膀垮塌下去,紫瞳里的怒火熄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憋屈和一种……认命的麻木。
算了。
喝就喝吧。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疲惫感,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手指僵硬地握住了那个温热的保温杯。杯壁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指尖一缩,却又奇异地驱散了一丝清晨的寒意和胸口的冰冷。
他拧开杯盖,看也没看里面是什么(反正不会是毒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温热的水流带着一股极淡的清甜(似乎是蜂蜜?)滑过干涩发痛的喉咙,瞬间抚平了部分灼烧感。
操……
还挺好喝。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憋闷了。他像个赌气的孩子,重重地把保温杯顿回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再次把脸狠狠地埋回臂弯里,用后脑勺对着旁边那个散发着冷气的“饲养员”。
眼不见为净!
顾芳松全程趴在前面,肩膀因为强忍笑意(或惊吓)而微微颤抖,愣是没敢回头再看一眼。
宋望舒的目光在江逾明重新埋下去的后脑勺上停留了一瞬,纯黑的眼底似乎没有任何波澜。他收回视线,重新坐得笔直,从桌肚里拿出物理课本,翻开,目光落在书页上,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投喂和整理从未发生。
程序运行:
目标(老婆)水分补充确认(强制)。
伤口状态维护完成。
环境噪音忽略。
下一步:进入学习(待机)模式。
教室里,早读课嘈杂的背景音重新变得清晰。只有江逾明趴着的角落,弥漫着一股浓得散不开的、混合着蜂蜜水甜味和某人强烈怨念的……生闷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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