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两步。
皮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稳定、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声响。哒。哒。哒。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江逾明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将天台上那点残存的自由空气彻底碾碎。
江逾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睁睁看着那道散发着寒气的阴影不断逼近!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围栏上,退无可退!
宋望舒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距离近得江逾明能清晰地看到他深色校服上细微的纹理,能感受到那股冰冷气息如同实质般将自己彻底笼罩。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将江逾明完全笼罩其中。
宋望舒微微垂眸,纯黑的眼睛俯视着江逾明指间那根还在兀自燃烧的香烟。橘红色的火星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眼。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了手。
不是去夺烟。
也不是去拽江逾明。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温度的手,目标明确——江逾明叼在嘴角、那根被他遗忘的、积着长长烟灰的香烟。
江逾明紫瞳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靠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程序化的精准,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极其平稳地捏住了那根烟的过滤嘴。
力道很轻,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小心”,仿佛在拿取一件易碎品。
然后,平稳地、不容抗拒地,将它从江逾明微张的、僵硬的嘴唇间……抽了出来。
过滤嘴上还残留着一点江逾明的唾液和齿痕。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却又清晰得如同慢镜头回放。
江逾明只觉得唇上一凉,嘴里叼着的东西就消失了。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突然空了的嘴唇,舌尖尝到一点苦涩的烟草味,整个人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中。
宋望舒捏着那根刚从江逾明嘴里抽出来的烟,纯黑的眼睛平静地看了一眼烟头燃烧的部分。然后,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朝着旁边水泥围栏上一个不起眼的、积着厚厚灰尘的凹槽。
他捏着烟的手指微微用力,将燃烧的烟头,稳稳地、精准地,按进了那厚厚的灰尘里。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烟丝被彻底碾灭的声音。
橘红色的火星瞬间熄灭,只留下一小截焦黑的、扭曲的烟蒂,和一缕不甘心的、最后挣扎的残烟,在灰尘中缓缓升起,旋即被风吹散。
宋望舒松开手指,任由那根彻底报废的烟蒂掉落在积灰的凹槽里。他看也没看自己的“杰作”,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件无用的垃圾。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转回身,纯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地、重新锁定了眼前那个还僵在围栏边、紫瞳圆睁、一脸被雷劈过般表情的江逾明。
他的嘴唇微动,清冷无波的声音响起,如同最终宣判,清晰地砸在这片死寂的天台上:
“不准抽。”
“跟我回去。”
“操!宋望舒你他妈放手!!” 江逾明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宋望舒那只手跟铁钳似的,死死攥着他没受伤的右手腕,力道大得骨头都在呻吟!刚才在天台上的狂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散了大半,只剩下被当众拖拽的暴怒和羞耻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像头被激怒的困兽,紫瞳烧得通红,不管不顾地往回挣!身体后仰,重心下沉,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股拖拽的蛮力!受伤的左臂碍事地吊在胸前,随着挣扎晃荡,绷带边缘蹭在粗糙的校服上,带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松开!听见没?!老子让你松开!” 他嘶吼着,声音带着破音,额角青筋暴跳。水泥地被他的鞋底蹭出刺耳的摩擦声。
宋望舒却像没听见。他步伐稳定,目标明确——下楼。对江逾明所有的挣扎咆哮置若罔闻,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有那只紧扣着江逾明手腕的手,稳如磐石,纹丝不动,甚至在他挣扎最凶的时候,力道又悄然加重一分,捏得江逾明腕骨生疼,忍不住倒抽冷气!
“你他妈……!” 江逾明肺都要气炸了!这装逼犯!永远这副死人脸!永远这副“老子说了算”的操行!
就在他被拖到锈蚀的铁梯边缘,眼看就要被强行拽下去时,宋望舒的脚步,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终于微微侧过头。纯黑的眼睛如同冰冷的镜头,扫过江逾明因为愤怒和挣扎而涨红、写满抗拒的脸,目光在他吊着的左臂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然后,那清冷无波、听不出半点情绪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印,清晰地砸在江逾明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我纪律委员。”
“不走?”
“记你名字。”
记名字?!
这三个字像根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扎进了江逾明最烦的地方!王阎王那张古板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训斥、罚站、叫家长(虽然他也没家长可叫,但那种被盯上、被管束的恶心感挥之不去)!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怒吼,在这轻飘飘的、公事公办的三个字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嗤”地一声,泄了。
江逾明身体猛地僵住。紫瞳里的怒火还在燃烧,但那股拼死对抗的劲儿,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带着强烈憋屈的无力感取代。
操!
又是这招!
仗着身份压人!
他死死瞪着宋望舒那张近在咫尺、线条冷硬的侧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都绷出了棱角。记名字……这混蛋绝对干得出来!而且绝对会添油加醋!王阎王那老东西肯定又要借题发挥!
巨大的不甘和屈辱像毒藤一样缠住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斗鸡,翅膀还在不甘地扑棱,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粗喘。
宋望舒平静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既定事实。握着江逾明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再次施加力道,将他往前一拽!
这一次,江逾明没有再死命抵抗。他像根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被那股力道拖着,踉踉跄跄地踩上了向下延伸的、冰冷生锈的铁梯。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不甘的拖沓。吊着的左臂无力地晃荡着,绷带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刺眼。
但他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紧抿的嘴唇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那股被强行压制的狂气没有消失,反而在憋屈的土壤里疯狂滋长,沉淀为一种更冰冷、更尖锐的反骨,在紫瞳深处无声地燃烧。
等着!
姓宋的!
这事儿没完!
***
顾芳松全程缩在天台围栏边,大气不敢出,直到那两道拉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铁门“哐当”一声被甩上,他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屁股瘫坐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卧……卧槽……” 他拍着胸口,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场面太他妈刺激了!比看动作片还带劲!
他目光扫过地上自己掉的那根烟,又看了看不远处凹槽里那截被宋望舒亲手按灭的、属于明哥的烟蒂……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纪律委员?记名字?
屁!
顾芳松激动得一拍大腿!眼睛贼亮,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全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亢奋!
宋望舒那眼神!那动作!那语气!哪他妈是抓违纪?!那分明是……是抓奸……啊呸!是抓自己老婆跟别人“私奔”的妒夫现场啊!
还记名字?骗鬼呢!他怎么不记自己的?!怎么不记他顾芳松的?!就盯着明哥!就非要把他从自己身边拽走!
这占有欲!这双标!这强制爱!
“磕……磕到了!!” 顾芳松捂住嘴,差点没兴奋地叫出声!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惊天巨糖齁死了!刚才宋望舒捏着烟从明哥嘴里抽出来那个动作……啊啊啊啊!那眼神!那手指!那间接……!!!
他激动得手脚并用爬起来,冲到楼梯口,扒着门缝往下看。昏暗的楼梯间里,只能看到宋望舒挺直如标枪的背影,和他手里……依旧死死攥着的、属于明哥的那截手腕。
明哥被拖着,背影写满了“老子不服”的倔强和憋屈,脚步拖沓,但愣是没再炸毛硬刚。
一个强拽,一个半推半就(在顾芳松眼里)……
顾芳松捂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感觉自己的CP魂在熊熊燃烧!
纪律委员?呵。
这分明是……醋精委员在线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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