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取下

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徒劳的呻吟。

宋望舒稳住身形,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像只无头苍蝇般疯狂撞击着门板、试图逃离的狼狈身影。纯黑的眼底,那场无声的风暴似乎终于平息,只剩下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他没有上前阻止。

没有再次用蛮力禁锢。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欣赏猎物在陷阱中最后的挣扎。

江逾明终于拧开了那该死的门锁!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肩膀狠狠撞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

门外,是昏暗的、堆满杂物的楼道。

也就在门开的刹那——

一道刺耳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和极度不耐烦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在狭窄的楼道里响起,瞬间盖过了江逾明绝望的嘶吼:

“操他娘的!302的!大半夜嚎丧呢?!拆房子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他妈吵吵老子报警了!!!”

是对门那个脾气暴躁、常年酗酒的秃头房东!

巨大的咆哮带着酒气和唾沫星子扑面而来!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江逾明所有疯狂的挣扎和嘶吼!

他撞门的动作僵在半空,开门的肩膀还抵着门框。紫瞳里翻涌的疯狂和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被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的、极致的茫然和……冰冷的空洞。

报警?

暴露?

被当成疯子?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瞬间闪过。

身后,宋望舒平静无波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牢牢地钉在他的后背上。

身前,是房东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喷着唾沫星子的脸。

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

江逾明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开门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弃在风暴口的破败雕塑。

他逃无可逃。

房东那声裹着酒气和怒火的咆哮,像把生锈的钝刀子,狠狠捅穿了江逾明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撞门的肩膀还抵着冰冷的门框,后背却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门板上。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因为那声怒吼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着一张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空洞的脸。

紫瞳失焦地对着房东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秃头,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刚才那声绝望嘶吼的回音,混着房东的唾骂,还有……身后那无声的、冰冷的注视。

报警?

暴露?

被当成疯子拖走?

这些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刚才那股不顾一切想撕碎宋望舒、逃离这里的疯狂,被这兜头的冰水浇得连火星都不剩。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沉到骨髓里的疲惫和……认命。

操。

逃?

往哪逃?

能逃到哪去?

他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抵着门框的肩膀一点点滑落,最终松垮地垂了下来。开门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血肉模糊的食指还在滴着血,那枚松动的银戒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个嘲讽的烙印。

他不再看房东那张唾沫横飞的脸,不再试图拧紧门把手把自己关回去。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

后背离开了冰冷的门板,正面迎上了那个站在一片狼藉中央的身影。

宋望舒就站在那里。深灰色的毛衣领口被撕裂,露出里面白色的打底和一小片冷白的皮肤,手腕上被咬出的伤口还渗着血丝。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或狼狈,身姿依旧挺直如标枪。纯黑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牢牢地锁定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像是猎人看着终于落入陷阱、放弃了挣扎的猎物。

江逾明迎上那目光。紫瞳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中,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麻木。

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了。

身份?秘密?力量?尊严?

都他妈见鬼去吧。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眼神空洞地看着宋望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刚才的恐惧和绝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死寂的疲惫。他微微抬起那只还在滴血的右手,动作迟缓,像举着千斤重担,将戴着那枚松动戒指的食指,朝着宋望舒的方向,极其轻微地……递了递。

没有言语。

没有哀求。

没有愤怒。

只是一个动作。

一个无声的、彻底的……投降。

宋望舒纯黑的眼底,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极其平静地看着江逾明递过来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和那枚微微滑动、沾着血污的银戒。仿佛只是接收一件本该属于他的物品。

他迈开步子,朝着江逾明走了过来。

一步。

两步。

皮鞋踩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冰冷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再次将江逾明笼罩。

宋望舒在江逾明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江逾明食指那枚戒指上。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温度、腕上还带着新鲜咬痕的手,目标明确——戒指。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程序化的精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小心?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极其平稳地、轻轻地捏住了戒指光滑冰凉的边缘。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江逾明指根翻开的皮肉和温热的鲜血。

江逾明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被剥离的冰冷触感。但他没有躲闪,没有挣扎。紫瞳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只手,那枚戒指,都与他无关。

宋望舒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沾着江逾明的血,极其缓慢地、平稳地将那枚松动的银戒,从江逾明血肉模糊的食指上……褪了下来。

金属摩擦过肿胀的皮肉和翻开的伤口,带来一阵黏腻的、令人不适的触感和细微的阻力。但宋望舒的动作稳定而持续,没有丝毫停顿。

当戒指彻底离开指根皮肤的瞬间,江逾明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掉了一块,空落落的,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钝痛。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睫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戒指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沾满了江逾明温热的鲜血,在宋望舒冷白的指间,反射着昏黄灯光,像一枚刚从战场上缴获的、带着血腥气的战利品。

宋望舒捏着那枚染血的戒指,纯黑的眼睛平静地端详了片刻。像是在确认物品的状态。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戒指收拢进掌心,动作流畅,仿佛它本就该待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纯黑的目光重新落回江逾明那张写满空洞和认命的脸上。

没有胜利者的宣言。

没有进一步的逼迫。

他只是极其平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确认一个既定程序的最终状态。

楼道里,房东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隐约传来。出租屋里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灰尘和破碎的气息。

江逾明依旧站在那里,右手无力地垂着,食指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边的玻璃碎片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他像一尊被遗弃在废墟里的、失去了所有光泽的雕像。

宋望舒收回目光,视线扫过江逾明滴血的手指,扫过他苍白失血的脸,最后落在他被撕裂的、沾着灰土和血迹的卫衣上。

他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受损程度。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碰那伤口,而是目标明确地捏住了江逾明卫衣的拉链头。

冰冷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江逾明颈下裸露的皮肤。

江逾明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但下一秒,那点本能的抗拒就被更深的麻木取代。他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由对方动作。

宋望舒动作利落地,将拉链从顶端一路向下拉开,发出“嗤啦”的轻响。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卫衣敞开来,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白色T恤。

他纯黑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江逾明敞开的领口,目光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必要的清洁程序。

他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目光重新锁定江逾明那双空洞的紫瞳,用他那清冷无波、不容置疑的声音,清晰地命令道:

“脱衣服。”

“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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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差悖论
连载中林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