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一晃而过，没收了大家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刚考完试就有人忍不住在朋友圈里隔空喊话某试卷、某出题人，亲切而友好地问候了一遍全家上下，连养的鸡鸭猪鹅狗羊都没放过。只是瞬间，就呈现出了刷屏的趋势，连不爱发朋友圈的都掺和进来一脚，无不是在痛骂出题者来抵消郁闷心情的。
在考场里收拾完东西回到教室，郑淼哭丧着脸崩溃地趴在桌子上，等到柏云坐下才忍不住绝望地喊出声：“妈妈呀——柏云我这次考的好差！我生物都没写完！那个数学题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都看不明白，这是人能写得出来的题目吗？！到底是哪个老师出的题目啊啊啊！！”
她一边抱着哭一边还摇着柏云，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柏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的，这次卷子确实很难，题目太灵活了。我数学也没做完。”
这倒是真的。这次卷子绝对是她做过的有史以来最难的卷子，很多题目拿到之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但是找到切入点之后又会好一点，就这样也还是没来得及做完最后一大题。
郑淼心情依旧很沉重，瘪着嘴说：“完蛋了，我这次回去又要碰不到手机了，啊啊啊我的老公们！！天杀的，到底是谁找的这么难的题啊！”
“就是不知道校长看到这次的成绩会作何感受…我刚刚问了一圈，好像也没几个有信心的。”她顿了一下凑过去眼神瞟了瞟过道另一边的年级第一道：“我听说年级第一这次发挥的也不够好，沉着脸半天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柏云顺着目光看过去，年级第一这会已经趴下小憩了，从这里只能看到他头顶隐隐可见的发旋还有垂落一边骨节漂亮的手。
“我感觉其实高考不会考这么难的题目，毕竟是面向全国的招生，肯定大部分都是基础题才对吧。”
她把试卷折好收起来，只留下一张即将开始要讲的试卷。
“谁知道这次出题人发什么疯，我感觉我每一道题都是错的，完全没底啊！”
正说着，班主任推门走进来。A班班主任是一位看着和煦的中年男性，姓赵，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他的说话会有多么严厉这件事，听说还被一众少女们评为最帅、最受欢迎的男教师，没有之一。
“试都考完了，感觉如何？”
他笑眯眯地看向台下的各位。有人当即瘪着嘴吐槽：“老师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题目啊？这么偏这么难，考死我了。”
一番话把教室里低压的气氛带动开，欢笑声渐渐。
“确实，我看了眼也觉得难，难在灵活。不过不是我出的，所以骂的时候别骂我啊，我这次只负责监考跟阅卷。”
“那老师！你能给我们多放点分吗？”
“就是啊老师，老师，菜菜，捞捞！”
委屈巴巴的声音瞬间笼罩了教室，大家虽然还是气愤与无奈但好歹心情好了不少。
“哈哈哈保密，好了，接下来我们先讲题目。”
这次成绩下来的尤其快，听说是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没写完的原因，批空白卷子速度当然就快了。只是这个成绩给大家都是当头一棒，敲得整个人都没有继续上下去的勇气了。
“啊啊啊，我可以去走单招了！”
“妈呀，这真是我的卷子吗？不会是被掉包了吧！老登儿让我看看你的！”
“草你他喵的抢啥！我考的也不行啊！”
郑淼已经失去灵魂，坐在座位上变成灰色的一坨了。
柏云看着手中的成绩单，指尖泛凉。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还是如遭雷劈。
这是她考的最差的一次之一，比这个更差的就是那次周测了，但那次周测是因为故意而为，这次…
心里的恐慌与绝望一瞬间笼罩住自己，她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凉了。记忆被唤醒，手掌已经开始疼了。
尽管那么安慰自己高考不会那么难，但一码归一码，难受还是肯定的。
晚上放学，李海微来接她回家，两人在车上一句话没说，气氛压抑的只剩下车内空调运作的声音。直到进了家门，她才把钥匙一丢，命令道：“把成绩单拿给我看看。”
她看着那个刺眼的分数沉默不语，额头耸动的青筋与紧绷的嘴角彰显了她的内心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把戒尺拿过来。”
这次打的尤其重，直到整个手掌都没有知觉后才放过她，随后才说道：“我知道这次卷子很难，但难保高考卷子不会和这个一样，如果高考你考成这样，心理上的痛苦会远比手上的更疼明白吗？你已经进入高二下学期了，你没多少时间了明白吗柏云！一年，剩下的一年多时间你极有可能就这样被刷下去，就凭你现在的分数连个顶尖的211都上不上去！”
她情绪很激动，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地不停训斥，之后又是苦口婆心：“柏云你要明白妈妈的苦心，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你不能重来一次，不能步入妈妈的后尘知道吗？别怪妈妈逼你，我只是想让你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够有一个好的未来，至少要比妈妈更好，这样妈妈才能放心啊！”
柏云怔怔听了许久，直到李海微说完放她离开后才轻轻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我会更努力，实现你没完成的梦想的。”
整个左手已经疼麻了，碰一下都倒吸冷气。她翻出来之前收到的云南白药小心地往伤口处喷着药，浅淡的味道散开在卧室。上完药，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那块红肿到不成样子的掌心，没由来的她心里有点难过。
消息适时蹦出来，是陆右一的。
-班长班长，你这次考得怎么样？我考得好差啊——［小狗爆哭］
-这次到底是谁出的题目啊啊！这么难，这么刁钻！我有好多都没看懂！彻底麻爪了…［裂开］［裂开］
-［委屈］我想你了诶。
两个人上次聊天还是在三天前，说的话也都是很久之后才能回。柏云抿抿唇，眼睫一眨，眼泪就‘啪’的一下落在试卷上，湿意蔓延。
她连忙拿纸去擦，但眼泪这时候像不受控了一样彻底决堤。柏云把头转过去，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脊背弓起时骨头清晰可见。
陆右一，我也很想你。
好想好想。
我想抱抱你。
思念一瞬间爆发开，她眼泪愈发控制不住，把脑袋埋在膝盖上，脑子里全部都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特别怀念他身上暖洋洋又香的味道，像太阳一样。
字都已经输入完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发送出去。柏云知道，如果她发了这条消息，陆右一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家小区门口。但是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她不希望他披着寒露再过来，于是只能咽下思念，慢慢平复情绪。
第二天清早，眼睛又红又肿，干涩地直冒眼泪。她滴了两滴眼药水仰着头醒困，敲门声响起：“霄霄，起床了吗？”
“嗯，马上来。”
到学校时眼睛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手掌心的红也褪下不少，但还是疼的泛热，不敢轻易碰其他东西。
教室里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大多数都在低头背着文综。这学期有学测，最近刚发了文综的知识点，大家都在埋头苦背。
班主任笑着走进来，虽然这次考试大家考得都不怎么行，但A班还是学校的年级第一，年级前十也都在这个班里，他自然心情不错。
看着大家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他清清嗓子开口：“不要这么丧气，高考不会这么难的。这次的题目出的是有点刁钻了点，但是大家考得都还行啊，放轻松。”
有人插话：“这是有点刁钻吗？这是太刁钻了吧！我跌到历史新低了，我爸看我的眼神都危险起来了。”
委屈巴巴又恨恨的语气让人发笑，班主任静静听他说完后才继续安慰：“没事，等下次你再考回去，你爸看你的目光就和善起来了。咳咳，我这次给大家带来个好消息，听不听？”
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底下有人试探询问：
“踏青？”
“诶你们怎么知道？小道消息还挺灵啊。”
“哇真的要去啊！”
“对，而且，公费出行，学校请大家的。每个班有五百块的班费支出。”
“切，就五百块，平分一下还能买点啥？学校好扣。”
“你也不看看咱学校有多少个班了，一个班再多点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还要不要学校活了。”
“这个是补偿吗…看我们考成这样的补偿？我还以为校长会气得胡子都掉完呢。”
“咱校长没留胡子，你看成谁了？一看就没认真听一周一次的校长讲话。”
班主任好脾气地跟他们闲聊起来，最后又扯回正题：“这星期五，学校门口集合，不强制参加，不来的和我说并且要家长同意。”
“老班老班！都有哪些班一起去啊？不会就，我们这一个吧？”
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美滋滋地咧着嘴。
班主任没好气：“你倒是想得挺美。就以楼梯划分，周五咱们去，周六另一半去。”
“当然，去也是有任务的。回来每人给我交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回来，题材不限，没有题目，内容跟当天发生的事有关就行。”
扬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有人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掉馅饼！”
“那不去呢？不去就不用写了吧？”
“不去也要写。就写在家你干了什么，记录下来，要求内容丰富、情感真实。”
“好家伙，这去不去结果都一样啊！”
之后的话柏云也没继续听下去了，分神的想五班在哪一侧，心里有点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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