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此世事难料

“今日他们那个‘伤员’没能缠住您,那往后就还有一个‘凶手’要拿来说事。亓官家光景不同以前,老将军估计护不住你您了,大人自己多加小心。”

听着戚清冉的话,亓官宣点点头应下。

他忽然又冲着人来了一句:“你真的才过弱冠两年吗?”

戚清冉闻言云里雾里的望回去,不知对方怎么忽然就联想到自己年纪来了……

“大人!大人——”亓官家的家仆急忙跑进来,打断他们,神情里满是大事不妙。

“老将军、老将军快不行了!”

亓官宣心里一紧,顾不上戚清冉连忙跟着家仆匆忙离开。

赶回府中时已经迟了一步,家仆哀悼,院内哭丧,亓官闵已经去了。

亓官宣愣愣上前,凭着感情行走,悔恨、难过……悲伤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找不到方向。眼前是无法忽视的没了气息的爷爷,他微微张开嘴,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感受亲人的离去——是一种连呼吸都破碎的感受。

嘴中好像在咀嚼着碎瓷片,他道:“大夫……大夫怎么说的?”

一旁陪伴亓官闵多年的老管家同样悲痛道:“是寿终正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语调重新开口,“这是好事,大人不必过度忧虑,节哀顺变。”

没有陷害,没有下毒,只是平静的死去……亓官宣顿时有些空虚,顿时希望这世道能不能凶残一些,这样就算没了爷爷,他至少还可以恨,可以凭着什么继续走下去……

但是啊,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在官场周旋,防着这些明枪暗箭,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他可以哄骗自己是为了亓官家的名声,为了爷爷。可现在,爷爷不希望自己继续如此,亓官家也仅剩自己一个——真的还有坚持的意义吗?

官场,璠国,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戚清冉端详着对方送来的珍玩,开口问道:“大人他自己不来么?”

亓官家家仆低头:“老将军去世,大人正忙着操办丧事,实在脱不开身。”

“还有一事,大人托小人传达:掌柜的若是得空又愿意赏脸,三日后还请到府内同往出殡。”

珍玩落回匣中,戚清冉抬头:“我知道了。”

家仆的到答案后恭敬退下。见着人消失,旁边的侍女一脸不情愿的开口:“掌柜的,您不会真要跟着去他们出殡吧?”

“人家送了我们好些东西呢,知恩图报。”戚清冉瞥了她一眼,“再说走的人是老将军,人家又是特地来请我一个外人的,不好不去。”

侍女苦口婆心道:“可您也得打量打量自己身子骨啊。这两天咱们连来揽月楼都难,也不知道您着了什么魔了非得过来……现在您还不知痛的要去外面晃一圈,这可真成舍命陪君子了。”

“行了,别抱怨了。去准备准备,出去一趟不会死的,顶多要半条命。”

侍女知道他们这个掌柜的脾气,只能嘀咕着应下。

真是……半条命不是命啊?

三日后,抬棺的、撒纸钱的都已待命,风中飘荡着阵阵挽歌,亓官宣走在前面,送葬队伍跟在后面,戚清冉就在这队伍之中。执拂后就是下棺入穴,填土立碑。

清晨的天色并不明朗,温度也不可人。饶是戚清冉已经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是忍不住打了寒颤。

早知道就不应该顾着面子矫情,让人再多给自己添几身暖和的才是……戚清冉被冻得出神间他们要已经封好土,一番殡礼之后众人便纷纷打道回府。

戚清冉也正欲离去,却不出所料的被人叫住。

“戚公子,冷吗?”亓官宣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戚清冉扶靠住侍女,缓缓转身对视,回道:“踩着秋尾巴,自然是冷的。”

对方一身缟素,愁容满面,连在这大风天里扬起的青丝都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

他莫名笑笑,但笑得支离破碎:

“来我马车内吧,那里暖和。”

亓官宣一身丧服,戚清冉今天也披了一件雪白的斗篷,乍一看两人像是一同来哭丧的,从两人的神情和气氛来看似乎也是如此……

平日里相处时两人就不是爱说话的,安静是常态,只是这个常态放到现在就显得有些窒息。

这里可比外面冷……戚清冉默默想着。

亓官宣一如既往般先打破沉默:“过几日就是头七,掌柜的若是得空,还请继续赏脸。”

戚清冉看着对方,没应声。

“大人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么?”他反问回去。

亓官宣侧着脸,不肯定也不否定。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戚清冉那张脸,更确切点来说,可能是不敢看。

这人太会洞悉人心,他的想法又与爷爷高度一致,是个可以求助的人。但莫名的固执使得亓官宣不想在戚清冉面前脆弱,更不想向他求救。

但又离不开他……

“大人,有话可以直说。您知道的,揽月楼的人从不嚼人舌根,您大可放心。”

亓官宣依旧沉默。见劝说不动,戚清冉也不过多纠缠,小声叹气接过对方的邀约:“……小人明白了,若能赴宴,必定到场。”

一连好几天,亓官宣都像在以一种敷衍的方式维系着两人间的感情。逢七七便邀人过来见上一面,平时就送些东西过去托人慰问几句。戚清冉也配合,连着三十多天,但凡请了自己就必是到场的。

可惜这配合于戚清冉而言,太费命了。可不,这次他就来不了了。

看着平常跟在戚清冉身旁的侍女特地代他们掌柜的过来赔个不是的时候,亓官宣一时不很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什么心情,今天这么一出更是将他逼到了阈值。

“他人在哪?”亓官宣不自觉冷声追问。

侍女浑身一抖,心想大人您不会要我们掌柜的昏着过来给您露个面吧?别待会我们掌柜一起下地去陪老将军了……

她也就心里敢暗暗念叨,嘴上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被亓官宣逼问没两下就抵不住的将戚清冉平时的住处暴露了出来。

暴露归暴露,要是这位爷对掌柜有什么不是,老娘一定第一个将人踢出去——侍女如此想着,被逼无奈地领着路将人带到了戚清冉的身边。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对方现下却睡得深沉。残阳余晖般的眸子闭起,剩下的就只有不知何时亮起的黑天夜幕。眼前的人明明比他还要脆弱太多……

“请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侍女答到:“请过了。大夫说是这几日外出太频繁,天气又冷,伤着了身子,这些日子需好好调养。”

亓官宣顿时有些后悔了,后悔什么?或许什么都有。这种难过抓心挠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恼怒,只是恼怒的对象成了自己。

让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陷入自己的情绪旋涡之中……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偏偏对方还十分配合……

无数的愧疚笼罩住亓官宣,是连亓官闵去世时都没有的感觉。亓官宣并不明白这种心情由何而生,但确实很对不起对方。

往后几天,亓官宣一直过来,就像戚清冉那些日子从未缺席过他家的白事宴一样。好在,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戚清冉终于坚强的醒来。

死而复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亓官宣见状也是喜悦一笑,那些日子里的沉闷、难过,似乎都随着戚清冉醒来的那一刻一消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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