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昭颌首:“多谢先生为我排忧解难,不然云昭又得苦思冥想许久。”
片刻后,骆云昭不再继续询问,向姜蒲先生行礼告退,便离开正堂。
桌上的一盏茶已凉,姜蒲把茶盖合上,通明的灯火下,他神情变得深沉。
……
烟花消散后,没有余热。
翌日的陵州城,传尽了边境线上的战役,而邻近的凉州恐怕要沦为战场了。
兵马在城外排阵,一早城内城外的士兵多了许多,百姓们见到纷纷避而远之。
而骆云昭只能留在栖云苑里,听外面的消息,没完没了的咳嗽和体弱无力。
整整一日,她都见不到骆也。
昨晚他送的花灯还放在桌上,已经燃尽了灯蜡。
直到夜晚,骆也才出现在栖云苑里,他一身玄衣劲装微寒,带着风尘仆仆。
骆云昭席暖炕而坐,刚喝过药。
见他到来,她身形不稳地起身,问他今日有多繁忙。
灯火有些阑珊,骆也看她身子轻飘飘的,怕她摔,连忙上前揽住她。
骆云昭摆手说:“无妨。”
她时常头重脚轻的,近来次数多了些。
转而问道:“真要后日就启程?”
骆也道:“是的。”
骆云昭不免苦笑,她问的什么傻话,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刻见骆也的样子,才意识到是他非去不可。
军报今日已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送去,相信父亲收到会尽快赶回雍北平息战乱,她期望父亲回来一切就好办了。
骆也低眸看她,纤弱的细腰握在手里轻盈盈的,这越发坚定他奔赴战场的心思。
戎狄进犯,他本就念着那株赤藤花,这何尝不是件好事,他会身披战甲,给阿姐寻到那株草药救命。
骆也没当她耳旁说,千里取戎狄军营里的草药,阿姐若是知道他这般想,恐怕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
骆云昭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玉隼哨。
她拉过骆也的手,把隼哨放上去:“你若是给我传信,就吹哨叫二凤。”
二凤是雍北王以前养的游隼,后来在骆云昭生辰时被她讨要了去。
骆也这一去少则也是一两个月,他不在身边,她怕她撑不住病重撒手人间。
骆也握了握手里的隼哨,然后抱住骆云昭纤柔的身子,说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很是欢喜。
他身形高大,抱着她时就像只大狗。
骆也蹭蹭她的脸:“姐姐给我亲亲。”
抱着她便往后面的床榻靠,骆云昭力气小,犟不过他,只得喊他:“阿也。”
骆云昭捧起少年的脸,漆眸如墨玉,他认真地看着她,她亲了亲他的眼睛:“阿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随意杀人。”
骆也怔了怔,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又想贴近,骆云昭推回去:“你先答应我。”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如此坚持,但还是点点头:“我答应你。”
骆也道:“那你也要答应等我。”
骆云昭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道:“我还能去哪,你不来陵州城就见不到我。”
骆也轻轻蹙眉,骆云昭有时还真猜不准他在想什么,她也想等他,可是她的病很难说。
现在她怕的就是万一哪天自己没了,骆也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骆云昭双手环搂上他的脖子,鬓边厮|磨:“来做吧。”
也怕以后抱不到他了。
两人四目相对,眉眼里有太多不可说的情意,眼神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骆也俯首在她耳旁轻|舐,温湿的感觉痒痒的,长绕着肌肤。
骆云昭眼眶微红,终于瓮气瓮声道:“我舍不得你。”
她一向要强,鲜少会跟人撒娇,不知从何时起对义弟有了依赖。
骆也不禁看向她,娇媚的凤眼润润的,伤心得梨花带雨,他却温和笑了笑:“姐姐。”
骆云昭有些瘪嘴,“笑什么。”
骆也继续亲吻她,还不忘宽系衣带,伸抚乱来:“我是想起昨晚买花灯时,姐姐怎么叫我的。”
骆云昭轻哼,为了一盏花灯,逗趣他一下不亏的,明明是他脸红得不行。
骆也道:“今晚你又说舍不得我,我心里好是高兴,是不是我在阿姐心里变得重要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可是此次出征我必须得去。”
两人又相视片刻,骆云昭没再说什么,只是吻住他的薄唇,启口轻轻试探便引得他深吻而来。
沿着下巴吻到喉间,手被他摁着,在她最薄弱的地方绕舐,似乎一咬下去就会流出血液,搏动的动脉证明她活着。
似乎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
待至天色麻麻亮时,他松开怀里的她,起身去轻手轻脚地穿衣。
骆云昭睡得浅,他的动静避不开她,昏暗的视线里,他系着衣带。
待骆也转过身,便见骆云昭坐立榻中,被褥遮掩着圆满的胸脯,柔发披搭着秀肩,红红点点都是共欢过的痕迹。
她问:“要起?”
天还未亮,她怕她的床过会儿凉了。
骆也说:“嗯,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抚了抚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带茧,些许粗粝。
暗夜无灯,昏黑的视线满是暧|昧。
她跪坐着,片刻后伸手去勾他刚系好的衣带。被褥从身前滑落,肌肤白皙,身姿窈窕,丝毫没避讳他。
骆也喉结滚动,眼神交织。
之前阿姐总嫌那里太大,进进退退的不好受。
月白色的光线,衣带垂在榻前。
她俯着身子,他望见唇红齿白,细腰上的腰|窝,纤细婀娜。
等骆云昭想避退时,杏汁就已滴落在锁骨上,沾满凌乱和窘迫。
这夜里不知他有没有好好认错,反正她是生气了。
……
军队出征那天,城外五十里寒风凛冽,浩浩荡荡,骆也身骑战马,望向身后城池,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栖云苑内拨弄着琴弦,声声萧瑟悠扬。
忽然一声铮音,弦线崩断,琴声停止。
骆云昭看向指尖,已渗出嫣红的血珠,微微刺痛,榴月连忙给她擦拭包扎,生怕她多想。
骆云昭轻声问:“骆也可出城了?”
榴月回话:“出了,王府的客卿走了一大半,就连万俟公子也跟随军队行医去了。”
骆云昭微惑:“万俟霁也去了?”
榴月说:“军中缺几个医师,万俟公子便毛遂自荐,说是救民济世,游医本该如此。”
骆云昭若有所思:“夏姑娘怎么不把他留着?”
榴月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北方冬日绵长,今年格外漫长。
骆云昭看向冷清的屋子,尽管暖炭不减,却觉着没了温度,无论做什么都凉意难散。
几日后,陵州城接纳了许多凉州来的难民,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和饥寒。
王府在大街上支起铺子施粥,救济难民。
尽管骆云昭没有出现,百姓都传她慈悲人善,会有福报。
又有人说像清和郡主这么好的人,为何偏偏命薄,病弱至此,新婚还死了夫君。
雍北军和戎狄人在凉州境外鏖战,难民随之越来越多,得到消息的京城终于下达旨意,父亲骆镇已在回雍北的路上。
骆云昭从密信上得知,父亲本该在一个月前回北方的,是被朝庭以莫须有的罪名扣留,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战役,恐怕难回。
她将密信烧尽,盖置灯帽。
不久,传来蜀地的消息,洵王府以天命为由谋反结兵,朝中派遣腿疾的缪王前去镇压。
短短月余,蜀地谋反,北方戎狄进犯,天下乱象丛生。
待雍北王归来,风尘仆仆的他没有稍作休息,而是去见了姜蒲先生,与之商谈要务。
一连两日,骆云昭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总是如此,就像小时候,一旦打起仗来,她总是见不到父亲。
直到他从营地回来时,她才得此在书房与父亲一见,见她有事要说,雍北王耐心的放下军务。
骆云昭沉默片刻,才将洵王府的谋逆以及她在林屋跟洵世子的交谈。
之前在信里她都没写,怕被有心人截去,被伪证成与洵王府勾结。
雍北王听后,呲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骆云昭看着父亲的神色,又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谨言,这何尝又不是说的父亲。
她曾想如若可以,劝说父亲与皇权抗衡,谋取生路,但她也不能不为已为质子的骆凤池考虑。
雍北王是猜想到骆云昭在思虑什么,话中有话:“为父这一生见过太多的人和事,又有几人得其善终。无论是权势还是名节,到头来都是为了史官书上的那一笔。”
“为父知道你心思缜密,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尽忠护国,镇守北方是我对你娘亲的承诺。”
骆云昭微微怔然,也对,这像是父亲会说的话,父亲如今年岁已高,什么权势富贵,都已是过眼云烟。
他要是门第忠义,雍北久安长治,为的是史官书上的那一笔不被后世所唾弃。
她怎么有一瞬想到了谋逆呢。
是洵王府的谋反,还是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骆云昭道:“女儿知道了。”
雍北王神色深沉,久久思绪。见女儿欲要退下时,出声将她唤住。
骆云昭停在原地,只见父亲缓缓走到身旁,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符交到她手上。
“白玉符,士兵见它等于见到我,可调动陵州兵马,听你差遣。你就留在陵州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好生保管。”
骆云昭握了握手中玉符,她看得出这是父亲随行携带的玉符。
未等她问,雍北王便让她退下了。
翌日,雍北王便率军赶往凉州,他来时匆忙去时也匆忙。
可骆云昭不曾想到父亲的这一走便成了诀别,也成了最后的交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急报【二合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