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点了烟,烟草燃烧的气味刺进鼻腔,舒橪不禁皱起眉头,回身避开。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难言的烦躁。
今晚是电影的庆功宴,然而真正为了庆贺电影成功而来的,又究竟有几人?
谈生意的谈生意、攀交情的攀交情,你方唱罢我登场,推杯换盏之间,利益早就不知道在那些人里转了多少个来回。
舒橪心里浮起几丝淡淡的厌恶。
他站在走廊一个凹陷进去的角落,低头望着脚下地毯的花纹,兀自出神。
理智告诉他,蔡总和两位经纪人的做法,在圈中并非新鲜事,甚至已经成为一种默契的共识。就连剧组里说一不二的林若恒,偶尔都要做做面子,放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进组,担任一些戏份不重的配角。
但在舒橪说得上话的地方,他绝不容许此种情况发生。
他有他的原则和底线。
蓦然间,仿佛有火石在心上狠狠磕了一下。
舒橪怔在原地,那天不欢而散时,梁知予出离愤怒的声线,重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去。
过界。
他突然对这个词背后的含义,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是了,他的原则是原则,难道梁知予的就不是了么?
后背一阵透凉,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原来犯了个天大的错。
*
社区旁边开了家糖水店,招牌可爱,是一只圆乎乎的小鱼。
这家店已开门营业了半年,在松川本地小有名气。梁知予常来吃,店里招牌“芋泥雪山”一直是她的挚爱。
“甜食管饱,这下感觉晚饭也不用吃了。”
从店里出来,裴斯湘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对梁知予说。
“那不行,到晚上会饿的。”梁知予说,“等会儿我煮面,你也吃一碗。”
起先店里开着二十多度的暖气,吃冰绰绰有余,但到了室外,十二月的冷风迎面而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松川初冬的降温势头极猛,一夜之间,气温骤跌了快十度。梁知予和裴斯湘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家。
即将走到楼下的时候,一辆停在远处的黑色汽车,突兀地引起了梁知予的注意。
她的眼神微微变了,随后,停下脚步。
“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店里了。”
她对裴斯湘说。
“你先回去吧,我去店里找找,马上就来。”
待到裴斯湘走远。
社区路窄,除开规整停放在两边的单车,剩下的路宽仅有一个车道。梁知予静静凝视着那辆黑色卡宴,它仿佛也自知理亏,只远远停在路口,没有上前。
她深呼吸,下定决心似的,往汽车的方向走去。
但还不等她靠近,驾驶座的车门先一步打开,舒橪从车里缓缓走下来,眉宇间有倦意。
“有事吗?”梁知予开门见山。
“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纸袋。
袋子上印着面包店的logo,正是舒橪家楼下,贩售梁知予特别喜欢的德式布丁的那家。
刚出炉的甜点,香气轻易地透出了包装,侵袭进嗅觉。梁知予却丝毫不为所动,没伸手去接,只是淡淡说道:“我好像没点这个外卖。”
沉默对峙了一会儿,舒橪的声音才从她的头顶传来:“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我不该自作主张介入你的采访,更不该和你吵架,对不起。”
一如他的行事风格,舒橪的道歉也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或掺杂自辩。如此直接了当,反倒让梁知予短暂地失语。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她看清舒橪眼睛里的红血丝。
她知道,那是他彻夜未眠才会留下的痕迹。
风从东北方向来,恰好是舒橪的背向。他现在梁知予面前半米之距的地方,成为她的第一道挡风墙。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低声问。
“刚刚。”
舒橪说了谎。
半个多小时前,他目送着梁知予和裴斯湘结伴出的门。
梁知予低垂眼睫,目光落在他提着纸袋的手上,继而落在脚背,眼神好像无法抵抗地心引力,不断地坠落下去,连同她自以为下定的决心。
“你回去吧。”
她说。
同时,接过了那个纸袋。
手背轻轻蹭过他的皮肤,一触即分。被她碰过的地方,细胞却忽然醒过来似的,传来丝丝缕缕的痒。
理智尚在,舒橪克制地收回手,没有多余动作,只沉声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时近傍晚的阳光淡得可怜,如同被清水稀释过几遍的颜料,洒落在身上,只有聊胜于无的暖意。
“我看了你写的报道。”舒橪又说,“有温度,很细腻。”
梁知予终于抬头,“真的?”
她没听过舒橪关于她文章的评论,以为他从来不看她们的杂志。
“真的。”
梁知予静默片刻,唇边上扬起极浅的弧度:“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
舒橪跟着她微笑。
随即,温热的气息吹拂到梁知予耳边,字字带着蛊惑似的:“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她怔了怔。
下意识地点头。
“……好。”
*
为期一个多月的冷战,正式宣告结束。
不过紧随而至的,却是另一个微妙的难题。
自上次争吵以来,他们每周一次的约定早就彻底失效。而如今,关系固然已经缓和,但梁知予的话里话外,好像并没有要恢复此事的意思。
舒橪有些为难。
他们才刚和好,如果此时贸然提起,实在显得他居心叵测——仿佛只是为了床上的事,勉强求和似的。
这么一顾虑,便又耽搁到了星期五。
眼看着日色已沉,电话微信却还安稳不动,舒橪心知无望,只逼自己挥去脑海里的杂念,孤身开车回家,一头扎进健身室锻炼举铁。
九点未过半,他练完最后一组,从浴室里冲过澡出来,门铃却突然急促地作响。
他随意套了件上衣,门一打开,外头站着的竟然是梁知予。
四目相对时,舒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
迟疑的话未能出口,便被淹没在一个深刻而用力的吻里。
来自梁知予的、主动的吻。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加诚实迅速。
舒橪不会再放过机会,立刻紧扣住身前的人,蛮横侵进她的口腔,占领每一寸的气息。
“砰”的一声,大门被反脚踹合,掩盖住一双纠缠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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