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什么事都当面说开了就罢了,人和人之间不知道要少多少误会,可偏偏这些贵人们最不爱的就是这款。
是以萧梦得已经做好了当众做个滚刀肉的打算了,不想晋王妃轻轻巧巧的就挪开了视线,可手指还是在萧梦得腕子上轻轻一捻。
虽说都是女人,可被这么个陌生的女人又摸又掐的,萧梦得再好的脾气也要发火。
晋王妃看似开朗,可心眼儿只会比比干更多一窍,绝不会少个一星半点儿的,是以掐着时机松开了萧梦得。
她笑着同江候夫人道:“你们府是风水确实是好,也不知道这些哥儿姐儿们是怎么生的,瞧着一个个水葱似的,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江候夫人谦逊的道:“您客气,哥儿们都是淘气的,这几个小姐妹也是面上瞧着文静,私底下也顽皮的狠。”
“小孩子家家嘛,要是安安静静的,不是在作妖就是要闹病。”晋王妃一边笑,一边朝着诸姐妹们道:“你们大姐姐常说在郡王府里十分寂寞,只不过她身子不好,喜静不喜闹,不然留你们在府里陪你们大姐姐如何?”
说到最后一句,目光又落到了江二姑娘脸上。
江候夫人神色一变。
她以为晋王妃验看过了萧梦得,没说不满意就是满意的意思,不成想最终焦点还是要落到自己的桃桃身上吗?
说实话,江候夫人舍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她都疼,哪个她都舍不得。
她既舍不得郡王妃江氏一生无子,只担个郡王妃的虚名,又舍不得把江二姑娘白填限进去,令她做个一辈子都屈居于她长姐之下的妾室。
哪怕是贵妾,哪怕是亲姐妹也不行。
江二姑娘噗嗤一声轻笑,却微微扭了身不肯作答。
晋王妃又看向别人。
再小的姑娘们都没来,相较来说江五姑娘最小,她也敢说话,当即道:“我们自是愿意陪着大姐姐的,不过……”
“不过什么?”
江五姑娘也吃吃笑起来,推搡江四姑娘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只哄我一个人。”
于是众人就又都笑起来。
*
晋王妃并不催,江五姑娘偏又故意拿乔不肯开口,晋王妃便又问萧梦得:“萧姑娘,郡王府好不好啊?”
听这话,特别像哄小孩子吃糖的语气。
萧梦得不可能学江五姑娘,因此老老实实的答:“自然是好的。”
晋王妃笑得越发和气:“那你喜不喜欢这里?”
“喜……欢。”
这不废话吗?当着主人的面谁好意思说“不喜欢”?
江五却嗤一声轻笑,对江四姑娘咬耳朵:“此间乐,不思蜀。”
她虽极力压低声音,可本性使然,总想引人注目,是以离得近的诸姐妹都听得清清楚楚。萧梦得听出来她在嘲讽自己是刘后主,眼皮子浅,心思又浮,所以乐不思蜀了呢。
她垂眸没吭声,只暗暗蹙眉。她没觉得自己和江五姑娘结什么仇怨,真要结,也应该是江清月的嫡亲妹妹江二姑娘对自己愤怨更多。
既然无仇无怨,她干吗时时处处总针对自己?
晋王妃自然也听见了江五的话的,却只是笑笑,又问萧梦得:“那你留下来陪你大姐姐好不好?”
“……”萧梦得没急着答,脸上也没有若有所思状,就只是一脸懵懂茫然,好像在问“为什么是我”?
不是什么事儿都有为什么的,真要细揪,自然是因为她好欺负。
不知是不是萧梦得又敏感了,她感觉在晋王妃问完这话话,现场的气氛瞬间就紧绷起来,好像她的回答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似的。
她逐一看过去。邹氏面目沉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江氏和她相差无几,一个低头把玩茶盏,一个细心的替晋王妃和江候夫人添茶。
其它几位江家姑娘都既好奇又热切的盯着萧梦得。
没人给萧梦得打圆场,她若不答,竟是连个台阶都没得。
按年纪来说,她要比江五姑娘还小,也因此萧梦得就仗着“童言无忌”,不留情面的道:“不好。”
江候夫人不由得出声制止萧梦得道:“梦得,别胡说。”
萧梦得便转脸看向她,一脸的怯怯。
听话听音,她如今也多少明白点儿江候夫人这类人的标准来。说她们爱听的,那自然随便说,但凡是她们不愿意听,那便都是“胡说”。
凭什么呢?标准是她们定的?好或坏也是针对她们自己的。难不成为了她们的喜好,要把自己搭进去?她从来都承认自己自私,没谁值得她做出舍己为人的牺牲。
江候夫人不由得头疼,真怕她又像从前一样做出小家子气的模样来,要是这会儿就哭得梨花带雨,岂不要让晋王妃误会自己素来苛待了她?
晋王妃柔声安抚萧梦得:“莫怕,咱们是姻亲,我只当你是自己的晚辈,不讲那些虚礼,自家亲戚,说个话罢了,没人怪你。你倒说说,为什么不好?”
萧梦得这才神色稍霁,道:“大姐姐有大姐夫陪啊。”
江五姑娘带头笑得花枝乱颤,晋王妃和江候夫人互看一眼,也都笑得有点儿无奈,最后只能总结一句:“真是孩子话。”
***
在郡王府只有这么一小段插曲让萧梦得难看,再后来就是看保宁郡王长女。
才几天的孩子,瞧不出好看不好看来,不过是江候夫人挖空心思的恭违着,萧梦得等人跟着看个热闹,小声议论:“呀,小孩子肉皮真嫩,可怎么这么红啊?”
“额头还有抬头纹,像是小老头。”
“她好小啊,一只手还没有我一根手指头粗。”
“她怎么不睁眼啊,努着个小嘴,是不是饿了?”
也瞧不出哪个是她的生母,或者压根没资格露面。
江氏身后的确站着两三个宫装丽人,虽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各个规矩谨慎,连微笑都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不论什么时候看向她们,她们都似在微笑。
看过孩子,又结伴去园子里赏花。这会儿正是菊花盛开时节,郡王府里少不了奇花异草,有名的凤凰振羽就不说了,连绿色的西湖柳月、黄色的黄石公、黑色的菊花墨荷都有。
来晋王府道贺的世家贵女也多,晋王府的两个适龄郡主便迎上来和江家几位姑娘打招呼。
姑娘多,花儿也多,一时又是联诗,输了的便喝酒。
酒是果子酒,甜丝丝的,有点儿像糖水。
萧梦得中规中矩,不算最出挑,却也不是最末,一场玩闹下来,也只被罚了三杯,有一位许家的四姑娘因为性子急,根底又不扎实,几次抢答反倒答错,被灌了七八盅是有的。
等到结束,一张小脸红通通,连眼神都迷瞪了。
热闹过后,众人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钓鱼的,有继续作诗的,有作画的,有赏花的,还有下棋的。
这会儿的天气,早晚凉的很,就是穿夹衣都不嫌热,到了中午却又烤得慌。姑娘们便各自松散,回来时各自换了衣裳。
又在园子里耽搁了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分,一时众人去了席上。
再之后,萧梦得就没了记忆。
明明在园子里喝过果子酒,她头一次领略酒的滋味,知道自己不胜酒意,是以席上就没怎么喝。不过是敷衍了事,不得不喝的时候沾沾唇,满打满算也不够三盅。
可就像做梦一样,萧梦得陷入了深沉的梦里。这梦太沉,仿佛另一个世界,而她身陷其中,四处绵软,竟无力挣扎得起。
这种感觉太让人恐慌,她像个才会走路的孩子,趔趄着努力着不断的往起爬。终于她挣脱了无力的束缚,猛的睁开眼。
*
天已经黑沉。
不知是早晨还是夜晚,这样的情形让人无端的发慌。
萧梦得坐起身,下意识的叫“梧桐”,现在什么时辰了?
没人应声。
萧梦得脑子仍旧昏沉,意识也不太清醒,可她仍旧有感觉,这不是自己住的聆风院。她捧着晕乎乎的脑子,竭力想要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外头响起脚步声,接着屋里的灯盏相继亮起来。
萧梦得抬头望过去,不由得愣住。
来的是四个丫鬟,却各个脸生,且衣饰打扮要比江候府的丫鬟华丽。
萧梦得有一种诡异的茫然:这是哪儿?我是谁?
其中一个身着青色比甲的丫鬟陪笑道:“表姑娘醒了?婢子服侍您沐浴、梳洗。”
萧梦得四下打量。
她的感觉没错,这里的确不是她的院子。她问:“这是哪儿?你是谁?我的丫头梧桐呢?”
“表姑娘睡迷了,这里是郡王府,郡王妃吩咐了,打今儿起,由婢子们服侍表姑娘。”
什么……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留在郡王府?谁答应了的?
还有,什么叫打今儿起,难道还有日后么?
萧梦得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四个丫鬟已经半挟半拥的将她扶起来去了后头的净室。
郡王府自然格外奢华,净室大得就有聆风院半个院子大,里头有汉白玉修的一丈见方的池子,里头注入了温热的水,撒了花瓣和精油。
萧梦得什么都问不出来,这四个丫鬟精干而精明,谦卑却并不温驯,甚至言谈举止之间透着着点儿居高临下的倨傲。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挟持,已经由不得她说什么和做什么了。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表妹且娇且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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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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