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得情知落入他手里没自己的好,论武力论智计,一百个她也及不上他一个。
可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她猛的一脚踢翻了小几,在刺耳的咣当声中,她带有几分自嘲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尖利:“是啊,有钱难买我愿意,你就是郡王爷又如何?就算你是晋王爷,是当今陛下,千金也换不来‘我愿意’。”
保宁郡王闪身避过小几,心里怒火腾腾。
萧梦得在他眼里就是只蝼蚁一样的存在,随她怎么蹦跶也伤害不到他分毫,可他彻底没了耐心,也彻底火了。
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今儿倒是明晃晃的被一个他最轻贱的女人给嫌弃了。
何苦大费周折?都不够费事的。
萧梦得无视他满面阴云的脸,火上浇油的道:“我是良家女子,就算没了长辈,婚姻大事也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就能操作的。郡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保宁郡王的浓眉皱成一团,他没耐心也没那个心思哄萧梦得,更没有义务为她解惑,他对她只有不受摆布的厌烦。
是,厌烦透顶,不过是睡个女人,何至于这么麻烦?诚如她所说,她出身再寒微,到底是良家女子,没的倒像他要强迫她一样。
稀罕。
保宁郡王面色沉郁的道:“果然小家子出身,没规没矩。”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何必给她脸?
萧梦得短促的讥嘲的笑了一声,道:“既然这么嫌弃我,郡王爷这又是为何?”
他再嫌弃,也不妨碍他想要睡她。
一条命呢,在他跟前不过是个玩意儿一样的存在,她不服,不甘。
被质问到脸上,保宁郡王实在有点儿撑不下去。本来还想看在她年纪小,又是初犯的情况下饶她的,如今看是饶不了的了。
他扬声:“来人~”
外头响起侍卫应声。
保宁郡王命人进来,冷漠的吩咐道:“萧氏冒犯忤逆,对本王不敬,打三十板子小惩大戒。”
侍卫便上前来拖萧梦得。
萧梦得五官微微痉挛了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在袖子底下的右手摸到了左腕上的伤疤。
因为太过熟悉,她闭着眼也清楚那道细小疤痕的脉胳。
那日的疼痛仿佛还在。
是真的疼,疼到五脏六腑都跟着搅动,脑仁里有无数东西要爆炸一样的疼,疼到她以为这疼会无止无尽,她根本熬不过去。
可事实是,她熬过来了,但对疼的恐惧还是留在记忆里。
萧梦得豁出去了,自古艰难唯一死,最坏也不过一个死而已。
她一副解脱般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翘,道:“若是郡王爷能够就此打死我,再好不过,我会发自肺腑的感激郡王爷。”
有种你打死我。
她说得很是清晰缓慢,有一种坚定执着的挑衅。
保宁郡王不受她的激将法,也无意多说,只不悦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
江氏还没安寝,底下人报上来萧梦得触怒了保宁郡王,被打了三十板子,她先是惊怔,随即一声笑:“她还真是……不识抬举。”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作死。
张嫂子一脸愧色:“婢子已经把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可那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一声不吭,婢子实是猜不透她到底想的都是什么。”
江氏淡淡的笑道:“少年意气呗,或者是以退为进,想在郡王爷面前搏个与众不同的印象。心思太多,也合该有这一顿煞威棒。”
“时间着实是紧了些,只是,郡王妃何必这么心急?无论如何也该调理几日——郡王爷嫌弃表姑娘不大懂规矩。”
郡王府也好,晋王府也是,哪怕是个扫地的或是倒净桶的丫头,都不是随随便便提上来的,而是一查查到祖上几代,各个身家清白,且不论大小,都要经过深重规矩的调理才能进府。
郡王爷更是习惯了用人称手。
萧梦得还未褪尽乡下丫头的气息,又稀里糊涂,懵懵懂懂,自然不得郡王爷的欢心。
江氏轻呵了一声,道:“她要懂什么规矩?”
不过是借她的肚子。
运气好的话,一个月之后就能见成效,十个月之后孩子呱呱落地,她就可以悄无无息的去死了。
所要此事图的就是一个快字,迟则生变。
对于她这么一个孤女来说,横竖在江府她已经没什么闺誉可言,只要她和郡王爷生米煮成了熟饭,还不是自己想怎么宣扬就怎么宣扬?
她本就是轻浮的水性,连主动委身做妾的话都说得出来,如今是给郡王爷做妾,谁会不信?江府的人不会为她出面说话,至于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早被江清月打发出了京城,三五个月之内不会回来。
等他回来,早就尘埃落定了,实在不行,不过多打发他几两银子。
所以只要门面功夫做得好,一个孤女表姑娘的去向,谁会关心?
张嫂子问:“那现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
江氏道:“打都打了,你好声宽慰几句,让人送最好的棒疮药过去。想来挨了这一顿打,她也该老实了。”
就只是郡王爷那里还得好生转寰才是。
他当然不缺女人,也不缺亲生的儿女,可她缺。
难得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也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郡王爷——他睡女人也不是随便睡的,眼光挑剔的很,全然不像萧梦得想的那样——总不能功亏一篑。
江氏笑了一声,道:“且让她养两天,回头寻副药给她放到饭菜里。你不是问过她的小日子了?总之这事不能拖……”
拖的时间长了,没的倒要让郡王爷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感情来。
张嫂子明白江氏的意思,想了想道:“婢子还是好好劝劝表姑娘吧,那药量不好把握,若是下得多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江氏懒懒的道:“也好,若是能劝得动,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能,那就只有走捷径了。”
***
江氏重新换了衣裳,带着丫鬟,提着食盒去寻保宁郡王。
保宁郡王见到她,原来淡漠的神色里多了点儿柔软,起身一扶她,道:“早晚凉的很,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倒出门?小心风吹着了,又喊头疼。”
江氏温婉的朝着他笑,道:“臣妾特来负荆请罪。”
保宁郡王面色微微一沉,松开江氏,重新坐回去,没吭声。
到底夫妻数载,虽是父母之命,可他当初对江氏也是真心喜欢。
这几年虽有妾室,但夫妻感情始终融洽和睦。
江氏身子又弱,他在她跟前说不出重话来。可他心底还是觉得,她未免多此一举。
江氏将食盒里的燕窝端出来,放到他跟前,道:“夫君用些燕窝。”
保宁郡王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到底搁了邸报,伸手接过甜白瓷碗,用汤匙轻轻搅了搅。这会儿燕窝自然温热得宜,但他如此做态,说明不太想吃。
江氏坐到他身边,道:“萧表妹的事我听说了,她是个年轻小姑娘,终究有些面嫩,夫君却是个大男人,不该这样粗暴,无论如何,也该温和些。娇软的姑娘家,哪个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保宁郡王的手一顿,面色里就带了焦躁。
他不是个蠢人,自是能猜透萧梦得的用意。
她倒没有传说中的那样蠢,既没想着示弱求饶,也没想着曲意婉顺,自然在武力上更是反抗不了他,所以只能用尖刻的言辞激怒他。
他之所以顺水推舟,也不过是想要煞煞她的锐气罢了。
至于温柔小意,她不配。
江氏又温柔浅笑:“夫君总不会和萧表妹一个小姑娘家计较?”
“自然。”若是计较,就不是三十板子的事了,她今日哪儿还有命在?
“那回头夫君便去瞧瞧萧表妹吧。”
保宁郡王不满的瞥她一眼:还去?
江氏目光里带着几分轻嘲,道:“夫君好歹多几分耐心嘛,萧表妹年纪尚小,又是乡野长成,难免于规矩上有些粗疏。”
何只是粗疏,简直就是毫无规矩,连府里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
江氏不无取笑的道:“大好的日子,竟白白辜负了,若是夫君不乐意和她有过多牵扯,索性……咳……霸王硬上弓也行啊,横竖这事早做早了。”
保宁郡王放下燕窝,轻叹一声道:“阿征,你我都还年轻,子嗣的事并不急,就算你如此急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府里老实、驯良的妾室不是没有。”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不只一次,可是江氏有她自己的坚持,她目光里露出哀伤和哀恳,道:“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女人有时候就是不可理喻,保宁郡王本就没什么好耐心,在江氏面前,他的耐心算是达到了极致。
可女人的心思太碎太细,饶是他爱重她,可有时候也觉得无处下手。
江氏轻抬手,搁到保宁郡王的手臂上,道:“夫君,权当是我迷了心窍吧,人已经留下了,就算这时候送走,萧表妹的名声也已不再。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出身虽贫微,可相貌容色端丽,不算辱没了郡王爷。”
保宁郡王:“……”
这话也是,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大不了将来给她个名份,再多些赏赐。
女人嘛,所图的不过就是那点儿摆放在眼前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保宁郡王多的是,也向来不吝啬。
况且说到底,吃亏的从来不是他。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表妹且娇且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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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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