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堵在了身前,携着熟悉的海腥味。
卢潮的目光精确地落在陈雨莲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上,眼神像灰烬里跳出的火星猛得一闪。
“修好啦!小老板就是厉害啊,来,进去坐坐!”卢潮急切地从陈雨莲手里接过了那个包裹,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就要去拆那层旧报纸。
这一幕被梁玉凤看在眼里。她有些冷漠地开口: “老卢,算了吧,别拿回来了。” 卢潮拆报纸的手顿住了。
谁都没再说话,时间又停滞了。此刻静默的质量立方增长,只几秒钟,就炸开在小小的三人之间。
梁玉凤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她声音发颤吐字却异常清晰:“坏都坏了的东西,怎么修的好啊?让雨莲带走吧。”
卢潮脸上的那点光亮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甘。他紧紧攥着包裹,指节发白:“修好了,修好了就是好的!”他几乎是低吼出来,,“要是坏了,就再修!修不好,我也要留着!你也得留着!”
“我不要!”梁玉凤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卢潮!过去那么久了,能别折腾了吗?!”她双手撑在水槽边缘,仿佛支撑不住身体又或是别的什么的重量,
“这些年,这些日子...每天每天我都喘不过气,我不想再陷进去了,真的不想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它,看着你拿着它,就像、就像...”她哽咽着,后面的话被泪水堵住,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小海...我的小海...都走了那么久了...你就让我...让我忘了...行不行?行不行啊!卢潮...”
卢潮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古老地石像。攥着包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旧报纸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他脸上的阴沉被一种巨大的、空洞的悲伤取代,眼神呆滞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沉默了很久,他才从旧事里活过来,没有看梁姨,也没有再看陈雨莲,只是抱着那个包裹,声音嘶哑地摩擦: “雨莲...陪叔去码头走走。”
推离粘稠的空气、压抑回荡的哭声,嗅着焦叶味,他走出了巷子。
午后的阳光照在停泊在码头的苍老渔船,和又变得古老的卢潮上。
他望着辽阔的蓝海,在布满沙粒贝壳的石头上坐下,小心地把包裹放在身边,却没有拆开。他只是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触摸,仿佛在触碰沉睡的魂灵。
“雨莲,我之前跟你说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儿子去外省学习,留在那工作了...”,他哽咽了一下,“...不是那样的,他、唉......”
“以前乡里传着一句话说,大海最无情,吞掉了多少东西,都还是蓝的.....那时候只听得明白,只看得明白海是蓝的...”
他的词句没有前后,没有逻辑 ,听着像泛滥开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到嘴边。
“那时候,我跟玉凤要是没吵架,不为那点事计较...小海也用不着换地方听...那天放的是什么来着,《影子岛》...还是《海鱼的秘密,》记不清了...你肯定爱听,都不错过的...”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乱回忆,吹乱人称。
陈雨莲聆听着自遥远往昔,跋涉至今的遗迹残声,望进大海。
地以川为之脉。夫海者,百川所归。川海水自流精石,石自土地出。
土山石水相哺,吐纳之间得以成自然之气,而人的样貌性格又受不同地界的气影响。既然广大辽阔的自然可以循环,那人的生死,人与人的链联结,不是在等待消亡,就是在等待再生。
他当然可以说出来,安慰卢潮,不必介怀生死。他和小海之间,在为地之骨,之脉,之毛,之肉时还能再联结的。
可陈雨莲只是转过头静静地看他。
太阳下,卢潮酱色的皮肤,脸上层叠的皱纹,晒斑,尖锐向下的嘴角,细致真切,纤毫毕现。陈雨莲所看到的也是这样真切,就像曾经卢潮与小海的联结一样,深深地真切。
所以我讨厌太阳,它把一切都照得太明白,不愿告知的秘密、无能、恐慌,全都无所遁形。
宇宙天地广袤,开怀容纳一切有与无。可我和他一样是具体的当下人。看再多,读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我无能无力无解,我只好自私懦弱。
焦叶味又找来了。
唯,你在哪里?
不好意思,我边写边发,可能有错字,或者语病。要是有人愿意看并且愿意指出来,很感谢[蓝心]段落看着不舒服的也可以指出来的,谢谢。
后面那篇从灵魂纠缠开始改了两段,[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小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