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昏暗的楼道内,遍体鳞伤的女孩抽泣着,小心地处理身上的血污和伤口。

她的脚尖沾满黑色的泥水,轻轻地唱着一句诗词:“请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一道黑影从墙后探出来,慢慢笼罩了女孩的全身:“乖乖,跟我回家吧。”

战栗的女孩发出绝望的尖叫,拖行人体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女孩躲藏的角落里,静静地睡着一只残翅的蝴蝶,蝴蝶在夜色中,没入良夜。

……

“近期,54区发生多起小型局部污染事件,多发于林荞河畔,且事发原因均为低欲剂摄入不足导致,长盛药业公开声明会加大低欲剂的供应,联邦特情局54区分局已作出相应措施清除污染,请广大市民近期切勿随意走动,保证足量低欲剂摄入......”

车载广播一大早就在车厢内播放着早间新闻,一辆骚粉色的车在通勤轨道上疾驰,四个车轱辘像考场中考生的大脑一样飞速旋转,好像下一秒就要脱离车身的束缚,然后各自奔向四面八方,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越狱”。

宿徊这大爷根本没考虑四个轮胎准备离职的想法,反而更加用力地踩下油门,让她的“千里马”撒开蹄子跑个欢儿——“千里马”这个名字还是宿徊本人翻遍新华字典绞尽脑汁给起的,她自认为自己的宝贝配得上这个名字。乔今今当初一听这名直接在办公室里翻起了大大的白眼:“您这算是哪门子伯乐,千里马整成这颜色我都替它委屈。”

临近路口处,车流量渐渐变大,宿徊倒是自觉把车速降了下来,也不是她多么遵纪守法,害怕发生交通事故,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向每一辆过往车辆展示她“千里马”的英姿。

只可惜,宿徊停车等半天没等到其他“车友”的夸赞与认可,反倒是等来了早餐铺前老板娘的吆喝:“姑娘,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宿徊摇下车窗,向着老板娘绽开自己最灿烂的微笑:“姐姐,我昨天订的早饭做好了吗?”

“就你嘴甜。”老板娘眼边的皱纹笑成了好看的弧度,她把刚洗干净的手在干毛巾上擦擦,打开热气腾腾的蒸笼,夹杂在白雾里的香气直冲鼻尖:“一大早我就起来给你做啦,二十个烧卖,二十个煎饼和十杯豆浆,都是刚刚出炉,包管新鲜的。”

宿徊忙接过一大摞早饭,顺手从副驾驶座上拿了一打现金和几支低欲剂递了过去:“谢谢梅姐,这些您收着啊。”

老板娘看到低欲剂一下子受宠若惊,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立刻把它塞了回去:“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卖早点的,只要你们吃得开心就成。”她认真地笑着说,“这玩意儿可是贵重的东西,姑娘你自己留着就好,我一把老骨头了也用不上。”

宿徊倒是吊儿郎当的,一点没把老板娘视若珍宝的低欲剂当回事儿,仿佛这东西跟地摊货没什么两样,她摆了摆手,声音从上调的车窗夹缝中传出:“梅姐你就收着吧,最近林荞不太平,照顾好自己。”

说完不等老板娘反应,就一脚油门踩到底,驾着她的骚粉色“千里马”狂奔而去。许梅看着还没递出去的几支蓝色药剂,只能闻着残余的汽油味,无奈地叹了叹气。

与此同时,联邦特情局却是热闹非凡。

54区中心是全区公认的最繁华的地带,钢铁森林矗立,同时又有流觞曲水相伴,被称为“乌托邦的后花园”也不为过,而后花园的正中央耸立的,是一座极具现代化视觉感受的“白塔”——联邦特情局。

联邦特情局,全称联邦54区特殊情况调查局,属于联邦政府的直系下属机关,独立于其他执行机关,单独处理区域**污染事件,直接对联邦负责。

能够进入联邦特情局意味着实力极强,且情绪**稳定度极高,于是特情局工作人员就成了市民们口中的“天选之子”,这也成了乔今今之流自命不凡、中二之魂燃烧的资本。

天选之子乔今今同志今天却没兴趣理会这些民间风云,她站在白塔最高处的透明落地窗前,俯瞰着钢铁森林,眼睛紧盯着来往车辆,仿佛恨不得把所有车的车牌号都背下来,拿来和她们老大的核对核对。

陆停整理着手中的文件,一一核对编码和信息,还分开神来叨叨几句:“别看了,乔同志。”察觉到乔今今投来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宿头儿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瘫下就绝对不躺着,会早到就怪了。比起等待莫须有的早饭,我劝你还是去领几支蓝水垫垫吧,至少不至于干活干到饿死。”

“滚。老娘就是饿死也不会再吃那没有味道的蓝水。”

“请便。”

另一边,宿徊压根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办公室话题的风口浪尖,拎着一大包早饭大摇大摆地走过每一间办公室,坐在工位上的打工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各个跟鸵鸟似的,嘴里叼着低欲剂,眼睁睁看着花孔雀和她的早饭飘然远去。

“孩儿们,朝廷的赈灾粮到了!”

办公室的门被“啪”地一下推开,明明是沉重敦实的机械门,硬生生被宿徊推出了“力拔山河气盖世”的架势,乔今今看着陆停口中的宿头儿从天而降,一瞬间少泪纵横,哭唧唧地抽噎着:“头儿,奴家等你等得好苦。”

宿徊把一袋子烧卖扔到她脸上:“吃吧,解相思病的。”

“老大,我愿意......永远......尾随您。”乔今今塞了一嘴烧卖,口齿不清地更正:“不对不对,是追随您!”

陆停看到早饭的一瞬间就把自己几分钟前数落自家老大的话甩到九霄云外,猛吸一口豆浆难得地附和她:“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凡有人想来宿徊这儿蹭口吃的,号称破案无数、特情无双天狼队的鼎鼎大名就得被这两人的谄媚样儿毁于一旦。

宿徊干净利落地脱下驼色风衣仍在工位上,狗狗祟祟地凑到面不改色的池醉身边:“醉宝,你香水借我用下,身上一股煎饼味儿,有损我狩猎部老大的形象。”

池醉此人,在特情局以高冷而闻名,除了工作从来不和同事交流,一向胆大的乔今今也只是喊她“池姐”,只有宿徊这没脸没皮的货上来就喊人家“醉宝”或者“嘴嘴”,饶是池醉反复强调不许这样称呼,宿徊也只是嘴上答应地好好的,等到一有事,又开始满办公室“醉宝”“醉宝”地喊。

池醉漫不经心地将眼神从办公文件上拔下来,瞟了一眼自家不正经的头儿,叹了口气:“宿上校,近期狩猎部总共处理了十四起污染事件,有三起属于A级污染,调查报告需要您亲自确认核实......”

宿徊抬抬手打断了她:“我说宝贝儿,你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的,我怀疑你的脑子里都是调查案件,打打杀杀的不好。你得向乔今今同学看齐,天塌下来都得把吃饭放在第一位,时刻关注着市场动向,为美食领域的发展添光添热。”

乔今今:……

池醉懒得再和这人打诨插科:“克瑞斯,汇报工作。”

“好的,督察官。”特情局辅助助手人工智能克瑞斯暂时停止计算修复办公室机械门的可能性和投入成本,调出数据开始汇报:“早上好,宿上校。近期,54区共发生二十五起污染事件,经监察部排查,最终由狩猎部动员处理的事件共十四起,其中有三起A级、七起C级污染事件和四起D级污染事件,污染高发区域集中在林荞河畔和东峰湖区。”

从克瑞斯开始汇报工作起,天狼队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池醉推了推无框眼镜,接着克瑞斯的信息补充:“林荞河畔和东峰湖区都属于自然水域,人口密度小,按照常理说**爆发的可能性极小。但根据陆停整理提供的监测图,我们发现这两个区域之间交通虽然不发达,但有一条地铁干线直接连接两地。”

“天狼队派出的先行官沿着地铁七号线停靠站点搜查,在**浓度最高的临安路站点附近找到了一处居民楼区。而三起A级污染事件的变异者都在这处民居有过长期居住记录。”

陆停看着宿徊的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老大,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乔今今也难得正经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宿徊,在万众瞩目中,宿徊动了动嘴皮:“那个,其实我没听懂。”

池醉:……

陆停:……

乔今今:……

操,忘了老大一个月前失忆这档子事了。

宿徊这人一向吊儿郎当,嘴上没个把门儿,最近几天更是时不时跟人打诨插科,说话一点不着调。但作为共事一年多的同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小提琴家离不开自己的琴弓,曾经的工作狂又怎么会甘心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呢?

乔今今认命般地摇摇头:“老大,在接手下一个案子之前,咱几个还是给你好好补补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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