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愚期待地给江寻倒了一杯水,双目灼灼。
江寻细长的手拂过杯子,眼里含笑:“卢老先生的家产我替他争回一半,要再多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毕竟也是卢老先生的儿子好赌在先。这会儿陆怀仁已经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了,我们便在此多住几日,给陆怀仁解了毒再走。”
“可是……”许若愚撑着下巴,放低了声音凑近江寻,“你不是说那个陆怀仁有点……把他治好了不是为祸一方吗?”
江寻抿了一口茶水,晶莹的水滴将他的唇色染得格外鲜艳:“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许若愚的注意力早就被他那不断翕动的嘴唇吸引过去,江寻似有察觉,伸出舌尖将水珠舔去,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许若愚。
一连串的动作看得许若愚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在看什么?”
许若愚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旖旎心思,不禁耳朵都红了个彻底,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眼神却飘忽不定:“我在想,你刚刚说陆怀仁在江府犯了错,是什么?”
江寻的目光变得凛冽起来。
“江府的规矩,治病救人,万不可主动杀人……”
话还没说完,许若愚便插嘴:“你这一路不是杀了很多了吗?”
现在想来,怕是在茶水亭遇到的那几个汉子,也已经被江寻杀了。
他作为江府的少爷,都这么心狠手辣,怎么要求别人啊?
江寻看向许若愚的眼神凝重:“这是另外的故事,有空我再讲给你听。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一向因仁义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众人都知道玉面医郎有求必应,一生只有两个原则,一为不救穷凶极恶之人,二为不杀心有善念之人。”
许若愚低头思考了片刻,笑道:“这两个词可都不好分辨啊,穷凶极恶之人也会有善念,平日行善之人也难免有作恶之时,那岂不是就不能杀人了?”
江寻笑了:“善恶本就是心里有杆秤,有时候并没有公允的评判,不过只要做到于家国无害,我父亲都是不主张杀人的,所以他一生确实并没有杀过人,除了实在没能救回来的人,当然,我父亲都觉得救不回来,其他人也束手无策了。”
“然后呢,因为陆怀仁打破了你父亲的原则,所以就把他逐出师门?”
“陆师兄的脾气古怪,方才也与你说过,他痴迷于园林与点心,他可以为了这些东西救任何人,他救了一个武林魔头,又毒杀了当时如日中天的一位侠士,因为此事,我父亲连夜审问,陆怀仁那时说的话,我至今仍有印象。他说,‘天下人性命与我何干,我只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别人能给,让我杀人我便杀,让我救人我便救,哪里管得着杀的救的是好人坏人’。”
许若愚唏嘘,如此重私欲,不顾别人死活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啊……
江寻接着说道:“当年就是因为他救了一个魔头,才导致天下大乱,而正是因为他所救的这个人,我江府才……”
因果循环,江父不肯救的人终究因为他所救过的人活下来了,而他自己也因为自己的行为在二十多年后尝到了苦果。
许若愚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
小时候,每次她受了委屈,许敬义就是这样拍着她的后背,哪怕什么都不说,她知道有人陪着她,心里就好受多了,希望江寻也能感受到一点安慰。
次日,江寻和许若愚在春梅的带领下到了陆府的正堂花厅,一进门,就看到卢老先生夫妇坐在椅子上。
看到他们进来,二人连忙起身,喜气洋洋:“二位,真是多谢了!若不是你们帮忙,我们家的家产都……唉!”
卢老先生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又低落下来,应该是想到自己儿子滥赌之事。
许若愚连忙去扶:“老先生,以后这些银子在手里,还是不要给儿子知道的好。”
卢婆婆面露羞色:“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许若愚点头:“既然儿子好赌,就不能将家产拿回来的事告诉他,只当还在那小村子里贫苦度日也就罢了。”
老先生夫妇闻言点头,这时,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少爷,正是昨日二人在街上所看到的那一位。
他嘴角含笑,与昨日那肃杀之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许若愚心道,这人还怪会伪装的。
“二位,这是家父当日从二位手里拿走的地契和银票,按照和江公子的交易,我会归还一半,老先生还请当面清点。”
说完,他抬手让下人把托盘送了上来。
卢老先生一拿起地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看着沉稳庄重许多。
“没有问题!”卢老先生清点了一下,将地契和银票装好,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要塞给江寻:“公子,夫人,若不是你们帮忙,我们就要含恨气死在村子里了!”
江寻素不喜与人触碰,哪怕是银票,他背着手:“老先生言重了,这是你们的家产,后半辈子的依托,我们怎么能要呢?”
许若愚知道他的性子,连忙推着卢老先生的手:“您快将钱收好,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对江寻使了个眼色。
江寻会意,对着那年轻男子:“陆公子,还请找个人将两位老人家送回去。”
那人点头。
送走卢氏夫妇后,那年轻男子折返回来,问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江寻笑道:“昨日在路上,看到陆公子骑马归来,撞倒一位路人后,没有停下就走了,询问了旁人,才知道是陆公子。”
那人也笑,并没有撞倒人后不帮忙的尴尬:“在下陆希,二位便是父亲的贵客么?”
江寻移开目光,帮许若愚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是江寻,你父亲原跟着我父亲学医,按辈分来说,你该称我一声世叔,这是我家娘子,你称她叔母便好。”
许若愚眼角抽动,她看起来比这位陆公子还小,怎么就成了叔母?
和许若愚一样不满的还有陆希,他在家里外头都是霸王惯了的,现在来了个人下他的面子,他哪里能忍。
可眼前的人是来救他父亲的,他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强忍着怒气,挤出一丝笑:“世叔,叔母,家父让我准备了早膳,世叔今日何时开始给家父解毒?需要小侄准备些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等到父亲解了毒,他定要将这二人想法子弄死。
江寻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头:“先去吃饭吧!”
陆希都快忍出内伤了,这家伙到底是来蹭饭的,还是来解毒的?
“请吧!”
用完早膳,江寻又叫陆希带他们夫妇二人逛了园子,赏了陆怀仁珍藏多年的奇松怪石,就是不提解毒之事。
就在陆希忍无可忍之时,江寻道:“可以了,去你父亲房里吧!”
陆希拉着脸:“请吧!”
许若愚在春梅的带领下回到了他们住的院子。
江寻则和陆希一起去了那间黑屋子。
“陆公子,你出去吧!”江寻抬了抬眼,看到陆希还直挺挺地站在屋子里,下逐客令道。
陆希:“我不能在这儿看着吗?”
“那你看就看吧!反正你也学不过去。”江寻有点儿烦他。
陆怀仁却摆摆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有江寻在这儿就行。”
陆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自己父亲的话,离开了屋子。
“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看到陆希离开,陆怀仁说道。
江寻隔着帕子打开桌上的盒子,看到里头的东西,他挑挑眉:“你不害怕?”
“不是你说的么,越毒效果越好,我就让他们找了这些。”
“陆师兄果然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呐!”
江寻把自己的药箱放下,从里头掏出一包银针来。
黑暗中,江寻细长的手指精准地拈起一根针,让陆怀仁脱去上衣,在他后背上施起针来。
陆怀仁显然受不了这个针,可他一声不哼,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被这个毒折磨得很痛苦。
渐渐地,他后背上聚起一片青紫,似乎还在皮肤下游走,江寻背着手在陆怀仁身后走来走去。
“江寻,好了没有?怎么还不动手?”陆怀仁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可还是可见他身体的颤抖。
江寻的脚步没有停下,反而还问道:“这点痛都忍不了吗?”
陆怀仁咬着牙,自己现在的命在人家手里,他自然是不敢还嘴,只能极力忍耐。
过了一会儿,那片青紫逐渐变黑,陆怀仁也痛得大叫起来。
“江寻!你快动手!”
陆怀仁若是此时还能站起来,就自己动手了。
江寻见他伸手够那盒子,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叹了口气,打开盒子,里头黑漆漆的不知翻涌着什么东西。
他快准狠地从里头捏出来一条蛇,蛇扭动着躯体缠在江寻的手上,江寻把蛇放在陆怀仁后背,蛇一口咬下,便失去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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