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乌云像是化不开的墨,慢慢地晕染开来,潭州城内霎时阴沉起来,飒飒冷风穿行在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
施年紧追不舍,手里的各类暗器不住地甩出,几个腾跃抄近路顺利地在巷子口拦截住了带着李潮要走的黑衣人。
“你到底是谁?”李潮又惊又怒。
黑衣人穿戴着斗篷,他右手往怀里一探取出一柄双刃短剑,眼里寒光一沉,“要你谨慎,非是不听,现在趁着事情还没完全败露,交代你的事情尽快去做,计划能提前就提前。”
李潮巴不得离开这里,连连作揖踉跄着往巷子深处跑去。
“小姑娘我不想在潭州城杀人,是你非要找死,那怪不得我了,区区初天境,就敢这般不知死活!”黑衣人话音一落,手里的短剑瞬时压了上来,剑气充盈着小巷。
施年自然不敢接招,她闪开后利用轻盈的身法绕到了黑衣人身后,又丢下好几个蛊虫作为障碍,自己提气去追李潮。
巷子不是一条到底,仿若迷宫一般的岔路口,谁也不知道往下去能走到哪里去,天边的惊雷声声炸开,狂劲的风卷起一地的落叶,拍打着逃命追人的施年。
身后的剑气像是催命符一般,咬着她不放。
跑过几个岔路口,施年根据放在李潮身上的追踪蛊,总算是找到了还在没命跑的李潮,她想也没想扔出手刺,一把中在李潮的腿弯处,疼得他一个前摔,拖着身子往前爬。
“废物,跑都跑不了!”黑衣人转瞬也来了。
李潮叫苦不迭,好在巷子的出口就在前方,接应他的人也在赶赴而来,他稍稍抬头,已经能见到自己的人来了,顿时大喜过望,一扭头瞧着施年咬牙切齿道:“巴单,给我把这个死丫头带回来,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他的骂骂咧咧终止在施年投来的梅花镖下,那梅花镖在巴单干预下,偏了一些,把他的一只眼穿了,疼得他满地打滚痛不欲生的惨叫声让接应的手下急急忙忙跑来。
“好了,他八成是活不了了,杀了个纵子行凶祸国殃民的渣滓,也是给自己功德簿上添了一笔,不然杀孽太重,下了地府也没办□□回呢,你说是吗?”施年心情大好,她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剑气随即而至,将她鬓边的青丝削落。
施年能来追还是有把握的,巴单境界不过是中天境,想要杀了她,还是不容易。
或许是太飘了,施年有些得意忘形,这是江湖大忌,很快黑衣斗篷人就使出了全力,一剑断了她的去路,回身又是一剑,生生迫使她以伤了左臂为代价,逃过了一劫。
“可恨!”巴单被戏弄的火气大了。
他手中的短剑飘忽不定,杀意四现,巷口宽度又窄,恰好够他的短剑施展,一旦施年想跑,他也能及时截住。
“都说了,杀孽太重,下地府魂飞魄散的!你怎么不信呢!”施年左右腾挪,换着法子防御。
她现在伤还没痊愈,根本没办法突破现在困境。
巴单怒火正盛,万万是不能放过她的。
是她太过自信了,要是不杀李潮,前面想脱身还是容易的,一抬眼,巴单右手出剑,剑气磅礴的连风都止住了一般,四面八方都是分不清的剑影,想要突破根本无法。
施年一咬牙,大不了同归于尽,她要死也要拖着巴单和她一起下地狱,手里的短刀一定要插/在他的心口!
一剑凌空而至,恍若云开雾散。
重重剑影,无尽剑气,霎时消弭。
“小道士?”施年不敢置信地盯着前面的紫衣。
张亦怀反手挽剑看向了她,眼里轻起的薄雾很快又散了去,双眸相对了好会儿,他轻轻笑了,“我就知道,施年,你没那么容易死,你总有办法死里逃生的,活着来见我。”
“还活着见你,见你做什么?给你解蛊?上次拒绝了,本姑娘可不会轻易出手第二回的。”施年哼了声,眉眼却都是笑意。
两人相视而笑,又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旁边的被忽视的巴单再次出剑,打破了这胶着的气氛。
张亦怀身姿一闪,手里的止尘剑反手一剑,挑破了巴单的斗篷,剑气未曾收下,又顺势而下,把他的半边髡发斩落了一大半,大团黑发掉落在了巴单跟前。
巴单眼里恨意一现,怒而出剑,又被施年在旁牵制住,张亦怀默契地配合在巴单身前出剑,一剑去,接连破开巴单的防护,他手里的短剑也被击落在地。
“契丹人?看来这城里契丹人真不少。”施年抄手道。
张亦怀剑抵着巴单的咽喉,“你们还有多少人?”
巴单盘坐在地一声不吭。
“我来,盘问人我最拿手了。”施年蹲了下来。
张亦怀眼里的冷凛一下消散他笑道:“那交给你了。”
巴单气极,“你们中原人卑鄙,以多胜少!要是我尊师来了,你们,都要死。”
施年笑了声,“你先别放狠话,现在你可是逃不了了。”
“那可说不好啊,小姑娘——”
强烈的压迫凌空压来,迫使施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些。
“尊师!”巴单眼里都是崇敬。
胡须花白的老者面容慈祥,他的右手还拄着一根拐杖,拐杖头雕刻的是一只翱翔的雄鹰,凶猛的眼神随时准备捕捉猎物一般。
“小心,是知天中宗师。”张亦怀一把拉过施年。
施年眼睛猛地瞪大,手心汗一下就冒出来了,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试探问道:“我们能跑吗?”
张亦怀轻叹笑道:“知天中宗师,那速度完全不是我们能匹敌的,前面在云客楼还是想法子才让宋师姐脱身的,这回我们毫无办法了,只能尽力一搏......”
“尽力一搏晚点死吗?”施年苦笑道。
老者笑容慈祥,“两位小娃娃,说些什么呢?你们伤我弟子,又大闹云客来,还将李大人重伤,坏我们计划,你们家大人都不和你们说,不要闯祸吗?”
要是没有他接下来的一拐杖砸得巷子石板碎裂,施年还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慈祥的老爷子这么凶猛。
拐杖又起,唤起无数重桎梏,压得两人无法动弹,气血翻涌间,只能眼睁睁瞧着老爷子颤巍巍地举着拐杖送他们上天。
“住手——”屋檐上跳下齐逐尘挥着重剑砍向老爷子后背,划起的火焰熠熠,足以映亮这方晦暗天地。
老爷子呵呵一笑看也没看,就那样站着,那样气势汹汹的一剑登时就化作了虚无,手里的拐杖一动,身后的齐逐尘握住手里的炙炽剑连连后退,单膝跪在了地上。
长剑浮雷,紫光乍现。
听泠剑随后而至,冲着老爷子的侧身去。
“小女娃,这剑不错。”老爷子撤了对张亦怀他们的压迫,手里的拐杖招呼宋寂眉而去。
缓过来的齐逐尘大喝一声,举着炙炽剑自后斩来,火焰配合着宋寂眉手里的紫电剑光,一赤一紫,如梦如幻。
施年想要上前助阵,被张亦怀劝下来,“这不是一般的高手,你现在还受着伤,万一不慎,那是致命的。”
“小道士你伤好了吗?”施年喊住要去的张亦怀。
张亦怀背对着她淡笑了声,“好了。”
止尘剑加入其中,剑气淡若山涧清风徐徐而来,浓如风啸山林群兽而起,伴着无穷紫电和火焰燃尽一切!
“哈哈哈哈,有趣的后辈!”老爷子大笑起来。
他手里的雄鹰拐杖像是放出了大漠中虎视眈眈的无数群鹰,游走在三柄长剑中,强烈的攻势逐一击破三人的出剑,转眼间,齐逐尘就落败下来,被他的拐杖扫中胸膛跌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宋寂眉,她手中剑被拐杖雄鹰鹰嘴扣住,一扯拿,她的剑一下竟然脱了手,肩头遭了一打,疼得半天没抬起手。
那边的张亦怀也很快没了一战之力,被拐杖劈中左胸,飞了出去,摔在了施年的身旁。
施年想要过去扶人,那拐杖如影随形,压得她起不了身,一抬头,见到的是那老爷子和善的笑容,和他手里高高扬起的拐杖,死亡的威胁降落在身上。
预料的死亡没有来临。
施年小心地抬眼,随后大喜过望。
“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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