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陆小鸡，有本事你来啊！”
陆小凤摊了摊手，笑得十分欠揍：“我是来喝酒的，可不是来下棋的。”
花满楼笑着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虽说观棋不语，但是司空兄，似乎要当心了。”司空摘星端详了片刻，惊呼一声，提子补救。
西门吹雪不屑地哼了一声，虽没有不满的意思，但分明就是在嘲笑。
司空摘星忍不住又炸了：“西门吹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西门吹雪冷冷地道：“我拭目以待。”
陆小凤哈哈大笑，谢过了管家送过来的椅子，挨着花满楼坐下，提起酒壶给花满楼满上，便仰脖畅快地喝了起来。
空中飘着小雪。
下棋的两人虽是无言，一人面无表情，一人抓耳挠腮，倒是相映成趣。观棋的两人一人持着酒杯，一人拎着酒壶，浅笑着絮絮低语。
梅林间，暗香浮动……
元宵这日，难得京城没有下雪。乾清门前的积雪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比试的只有一百人，围观的人却围满了中间的空地。皇帝特意让人垒了高台，笑道：“今日元宵佳节不必拘礼，宫里难得有这样的比试，朕也来凑个热闹。”
将近申时的时候，人群中突来一阵骚动。叶孤城目不斜视地从自发分开的人群中走过去，身后岳青强绷着脸跟在后面。看到高台时，叶孤城走过去对皇帝举手行了个礼，岳青看向皇帝身后的人：“爹——”
岳东冲叶孤城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答应。叶孤城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冲走上前来的魏子云点了点头，对岳青道：“上去。”
岳青一瞬间瞪大了眼，然后指着自己，张开了嘴巴：“师尊，我？”
魏子云也道：“叶城主，这？”
叶孤城道：“他撑不住，我再出手。”
魏子云也知道这些大内护卫的武功在叶孤城眼里只怕不值一提，他走到另一侧与另外三人商量，丁敖和屠方脸色虽不好看，也还是点了头。即使见过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一战，他们也想要亲自领教叶孤城的剑法，没有亲身经历过，便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到他们之间的鸿沟。
而这边，岳青虽不害怕，却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师尊，这几天您只教了我拔剑，并没有教我剑招。”
叶孤城道：“见招拆招。”
岳青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师父，我学的剑招，都是最普通的招数，我这样上去，就跟兄弟们平时演练没什么区别，而且您还只让我用这把木剑，万一——。”
叶孤城并没有看他，岳青却骤然感到了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师父——”
叶孤城负手而立，收了剑气：“你的心太杂了。”他顿了顿，接着道：“你现在唯一要思考的事情，是如何拔好你的每一剑。你学剑是为了什么？剑道一途，漫无止境，你的觉悟，真的够了吗？”
岳青神色一凛。
叶孤城道：“还记得你是怎么挡下我的杀招的吗？”
岳青道：“我感受到了杀机，还有，雪的动向，似乎，它就是要出现在那里的。”
叶孤城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岳青思索了一会，未果：“我当时就在关注着那些雪粒，并没有想什么。”他说完，似乎有些了悟。
面对着第一个对手的时候，岳青还在思考叶孤城的话：“你只需要想，如何挥好你的每一剑。”
对面的人自然是认识岳二公子的，看着他手中木剑讥笑道：“岳二，你拿着倚天才能跟我打个平手，你确定不去换一柄剑吗，刀剑无眼哪。”
岳青仿佛没听到一般，他手握剑柄：“来吧。”
冬日一向黑的早，酉时上下便黑的彻底。
窗外朔风呼啸，屋内却温暖明亮，还有满满一桌的热气腾腾的菜肴，再配上香气远飘的梅花酿，实在是比神仙还快活。
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陆小凤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今日雪停了，山下的花灯一定很美。”
西门吹雪道：“万梅山庄不留客。”
陆小凤仿佛没听到这句话，自言自语道：“说起花灯，还是那年白云城的灯会最出彩，整个城的人都热情好客，南海那边冬天也温暖如春，不知道他们南方人来了北方会不会不习惯。”
西门吹雪目光如剑一样盯着他，突然笑道：“他习不习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陆大侠去拉哈苏却习惯的很。”
西门吹雪很少笑，像这种纯粹不带讥讽的笑容，仿佛春风拂面，万物复苏，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陆小凤却仿佛芒刺在背，急急地道：“西门，看来你不仅剑法进步了不少，说闲话的功力也是与日剧增。”
西门吹雪收了笑意：“与陆大侠相比，却是差远了。”
陆小凤哈哈笑道：“说起这个我还没好好谢过你，来来来西门，我敬你一杯。若是没有你，我这次可真是九死一生。”
西门吹雪冷冷拒绝了陆小凤的好意，道：“不敢。”
司空摘星边拿着几个白玉杯子丢着玩边道：“拿着主人的酒敬主人来作谢的，天下间，也就只有你这只陆小鸡做的出来。”
陆小凤讪讪地摸了摸胡子，道：“你们知不知道我这次还遇见了一个人，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见没人理他，他接着道：“罗刹教的教主玉罗刹，他居然没有死！而且这个罗刹牌，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一直没说话的花公子仍旧保持着微笑：“我对这位玉教主不是很感兴趣，若是可以，我倒是想知道刚刚惹西门庄主发笑的事情，是什么？”
司空摘星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嘿嘿一笑：“这个我知道！花满楼，你可曾听说，楚楚动人，夺命追魂啊。”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很奇怪。”
司空摘星道：“哦？你奇怪什么？”
陆小凤道：“我奇怪为什么你总能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难道你真的是个猴精变的？”
当岳青打败一两个人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当他打败五六个人的时候，已经没人敢轻视他了；当他打败十来个人的时候，人群已经有些骚动。就连岳东也没想到岳青能坚持这么久，他儿子的斤两，他这个做老子的无疑是最清楚的，他想不明白毫无章法的剑招，为何总能制敌于先。
现在上来的，是第五十七个，这个人上台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嘘声。
岳青笑了笑：“老四，你也来了。”
他对面的青年却没有笑，他冷冷地看向叶孤城：“如果我能证明我比他更有天赋，你可否收我为徒？”
一片哗然。
小皇帝笑了笑，冲一旁的岳东道：“岳将军家的儿子一个两个都想当叶孤城的徒弟，却是为何啊？”
岳东瞪着眼：“一群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
魏子云在叶孤城耳边低声道：“这是岳将军家的四子岳洋，也算是他们年轻一辈里面少有的高手了，的确是天资过人，只是自视甚高。”
殷羡听见这话，笑道：“十多岁可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出身又高，目中无人一点也是正常。”
岳青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向叶孤城。他不知道他是否通过叶孤城此次的考验，但是他却知道他的四弟，从小就天赋过人。他手里的木剑本就已经快要断了，是决计挡不住岳洋一剑的。
叶孤城点了点头，慢慢走向了空地中心。此时天色渐暗，四处点燃了火把。但当叶孤城一身白衣走出来时，似乎所有的光亮都汇聚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对岳青点了点头：“下去吧。”
岳青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站在了魏子云身后。
叶孤城看了岳洋一眼，道：“拔剑。”
岳洋道：“你的剑呢？”
叶孤城道：“你也配？”
岳洋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
殷羡却是笑出了声，他对魏子云道：“论起目中无人，在这一位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魏子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剑光一闪，隐隐有龙吟之声。剑尖还未碰到叶孤城衣角，叶孤城微微抬了抬手，那把剑已经飞了出去，插在了地上。这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叶孤城道：“连剑都拿不稳，也配执剑？”
岳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从他出生到现在，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耻辱。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竟将那柄绝世宝剑弃之不顾。
叶孤城走过去拾起了那柄剑，伸指一弹剑身，便有清啸之声不绝于耳。场上本就寂静无声，更显得剑的清鸣之声清越动人。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孤城手捧游龙剑，赞道：“好剑。”
叶孤城随口应道：“改日可赠你一柄。”便用游龙剑换了岳青手中残破不堪的木剑，重新走回场中：“一起上吧。”
没有人敢动作。
叶孤城回头看向魏子云，魏子云打了个手势，剩下的四十余人各自持着兵器三五人为一队，列阵而上。
岳青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孤城随手挽了个剑花，在他看来危险万分的阵势立刻土崩瓦解。并没有什么华丽丽的招式，叶孤城似乎只是随手挥了挥剑，那些人便自己向后倒去了。
“好剑气！”殷羡赞叹一声，跃入阵中，行了一礼：“殷羡请教。”
叶孤城举剑在胸回了一礼：“白云城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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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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