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中秋，扬州城的天气依然带着燥热。
风月楼依水而建，是扬州最出名的青楼。
这一晚，是花魁瑟瑟的破蕊夜。
风月楼的女子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但若想要离开风月楼，必须“破蕊”。
所谓“破蕊”，说白了就是初次卖身。
首先由破蕊的女子展示才艺，然后再通过竞价的方式，价高者即可**一度。
破蕊的钱交给风月楼作为赎身费之后，女子就可以从老鸨手上拿回卖身契，重获自由。
说是赎身，但又相当于把自己又卖给了另一个人。
但服侍一个人，总比一点朱唇万人尝要好。
*
夜风卷着桂子香漫过画舫，与楼内飘出的胭脂香缠在一处，岸边华灯初上，映在流水里荡开成一片晃动的金箔。
高台之上，珠帘低垂，珠子被风拂得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咚声，恰好与帘内传出的琴音合在一处。
众人听到里面传来抚琴的声音，却看不清瑟瑟的模样。
却也正是这份若隐若现的朦胧，更让众人如痴如醉。
两侧侍女挑开帘子后，众人的呼吸齐齐顿住。
高台中央的琴案后，坐着个身着绛红色曲裾的女子。那红极艳，却衬得瑟瑟魅惑勾魂，不仅恰好勾勒出腰肢的纤细，还更衬托雪肌似玉。
偏偏美人的脸上覆着层银箔面罩，却额外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纤纤素手拨弄着琴弦，瑟瑟弹的正是一曲《上邪》。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瑟瑟的嗓音甜美中又透着些许媚，她一边抚琴一边唱道。
一曲奏罢，满脸褶子的老鸨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躬身为瑟瑟摘下面罩。
瑟瑟一露脸，众人就欢呼起来。
无他，瑟瑟确实生得太好看了。肤白貌美、花容月貌，长得像天仙一样，一双温柔而明亮的杏眼格外动人，右眼角有一颗小痣。是属于那种楚楚可怜却又媚骨天成的类型。
她歌喉甜美，在老鸨的精心培养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长年浸淫在风月楼，耳濡目染下自然什么都了解、什么都知道。
漂亮，玩得开。
确实担得起花魁之名。
“今个儿是咱们花魁瑟瑟的破蕊夜，竞价了竞价了啊，十两起拍。”老鸨清清嗓子，像推销得意商品一样推销瑟瑟。
“五十两！”
“一百两！”
“三百两！”
……
叫价不断报高，老鸨笑开了花。
平常卖艺不卖身的瑟瑟，就算作为风月楼花魁，弹琴唱曲陪客人一晚上也不过就二两银子。
最后，变态的土豪张老爷一咬牙，报价九百金。
但众人很惋惜，还带着点同情。
因为张老爷实在是太变态了
他是扬州这一带从事盐商生意的商人，今年已经年过六十，年纪大了，却又很会在床上折磨姬妾。
每个月都会有姬妾死在张老爷床上，这些年琮张府里抬出去扔到乱葬岗的女人数不胜数。
当事人瑟瑟却没有什么表情，她端坐着，只是咬唇，看着木木呆呆的。
是的，瑟瑟长得貌美，脑子却是楼里公认的不太好使，反应能力比较慢。
风月楼很多姑娘都明里暗里的笑瑟瑟蠢笨。
就连“瑟瑟”这个名字，都是当年瑟瑟来风月楼时，老鸨看着跪在地上的姑娘不停地瑟瑟发抖，然后冷笑一声后取的。
瑟瑟是被卖到风月楼来的。
但对自己的出身，瑟瑟不记得了。
她也觉得自己蠢笨，为什么那么用力的回想，偏偏不记得任何过往？
风月楼对楼中女子向来异常严苛，倘若才艺学得不好，夹手指、杖打等等惩罚那便是家常便饭。
在风月楼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后，瑟瑟更加木了。
但说瑟瑟蠢笨吧，也不太合适。她虽反应迟钝，又不擅长处理人际交往，但学习琴棋书画却很灵光。
瑟瑟琴棋书画都很擅长，尤其抚得一手琴。
她停下抚琴的手，朝张老爷露出她的招牌微笑。
看得张老爷心神一荡。
张老爷已经要把钱递给老鸨，眼看瑟瑟就要被卖给张老爷，忽然有一道清亮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三千两。”
声音澈越却又有力。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谁这么有钱？”
“三千两买个商女，疯了吧！”
“这不是打张老爷的脸，和张老爷对着干嘛。”
……
众人朝门口望去，是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打扮看着朴素，手里提着长剑。
倨傲的张老爷先是一愣，然后轻蔑道：“你拿的出三千两白银？”
一两白银等于以前铜钱，寻常人一个月的月例也才不过三两左右白银。
年轻男子不语，只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三张银票，每张各是一千两。
老鸨两眼放光。
这时，有人起哄：“他分明就是故意跟张老爷抬杠！”
张老爷看着貌美的瑟瑟，咽了咽口水，恼羞成怒地叫来了自己的侍从。
张老爷平时没少干杀人放火的事。
三位壮汉将年轻男子团团围住，却没想到年轻男子直接拔剑杀了这三个人。
血溅风月楼。
众人尖叫起来，瑟瑟看着年轻男子，掐紧手心。
年轻男子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提剑走到张老爷身前，一脚踹翻他。
张老爷被吓得屁滚尿流。
年轻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张老爷，轻笑，声音依旧清越而又慢条斯理，却带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息：“你也配我挑衅？”
随后，他阔步走到瑟瑟和老鸨处。
老鸨颤颤巍巍地接过银票：“瑟瑟姑娘，今夜属于您了。”
“瑟瑟。”年轻男子重复了一遍瑟瑟的名字，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听见他唤自己，瑟瑟浑身一激灵。
她仰望向他，对上视线后，然后迅速垂眸，长睫微颤。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向她伸出手：“你愿意和我走吗？”
听到这个问题，瑟瑟将手递给他：“我已经是你的了。”
年轻男子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将瑟瑟拉进怀里，打横抱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瑟瑟离开了风月楼。
*
瑟瑟就这样跟年轻男子走了，上了他的马车。
年轻男子虽然衣着并不华贵，马车内设很豪华。
车厢内，年轻男子见瑟瑟衣衫单薄，便将毯子披在瑟瑟身上。
他轻声问道：“方才我杀人，你会怕我吗？”
“不怕。”瑟瑟向年轻男子嫣然一笑，微微露出贝齿。那是瑟瑟最招牌的微笑。
瑟瑟脑子不好使的一个特征就是，害怕的时候不会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会轻轻微笑。
瑟瑟真的很漂亮，笑起来更如牡丹花开一般娇艳。
就连年轻男子都微微一怔。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萧淮之，淮水的淮。”
瑟瑟裹着毯子，看着他，也在分析揣摩。
他生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一双剑眉如墨，桃花眼潋滟多情，薄唇泛粉。穿着一身干净，整个人的气质如芝兰玉树般出尘。
“公子看着俊秀，方才我见你拿着剑，身手不凡，我本以为你武艺这么好，还以为你是什么江湖少侠。却没想到你出手这么阔绰，你这马车又这么华贵，你的身份一定很不普通。”
哪有人会把心里话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
萧淮之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
瑟瑟脑子不好使的另一个特征就是，有什么想法她很难在心里默默地想，必须要说出来。
“我在朝廷当文官，从四品。”
萧淮之没有说具体官职。瑟瑟也不知道从四品是多大，但只知道很厉害。
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瑟瑟又试探着问：“今晚，我们去哪里……休息？”
萧淮之：“不休息，明天才能回云京。”
“啊？马车不会停下来吗？”
“怎么？”
萧淮之自然猜到了瑟瑟想法，他只是敛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她。
被萧淮之盯得浑身一酥，瑟瑟没说话，慢慢移开了视线，耳尖却红了。
萧淮之看着她垂眸的羞涩模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唇弧微弯。
*
萧淮之合眼小憩，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忽然听见瑟瑟靠近，他佯装不知。
鼻尖被瑟瑟的香甜气息包裹，是一股甘甜而又甜蜜的紫罗兰香。一点点钻进鼻腔，缠绕着他的呼吸。
瑟瑟豁出去了。
她身上还披着毯子，里面却是□□，她跨坐到萧淮之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开始琢吻他，像小猫咪亲近主人一样。
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身体覆过来，她居然在亲他……从额头慢慢向下，吻到柔软嘴唇的时候，萧淮之猛地睁开眼。
他按住瑟瑟的脑袋，吮着她用力回吻。瑟瑟溢出一声娇吟。毯子顺势滑落，露出她洁白的身体。
萧淮之放开她的唇，瑟瑟又露出呆呆的眼神看他。
瑟瑟露出如此神色，让萧淮之眸光一暗。
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瑟瑟。”他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行动，“很熟练？”
萧淮之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轻轻的。
瑟瑟小幅度地挺了挺胸贴向萧淮之，示意他继续。
“但是，坐回去把衣服穿上，好吗？”
瑟瑟终于忍不住，柔柔媚媚地问道：“为什么？萧公子，瑟瑟已经是你的了。”
她没有从萧淮之的身上下来，因为手被抓住的缘故，她只能难耐地扭了扭。
实在没忍住，萧淮之喉间滚了滚，闷哼一声，薄唇紧抿。
“瑟瑟……”他唤她名字时，尾音还缠着未散的喑哑，可下一秒便冷了下来，“别乱动，下去。”
瑟瑟像是没听见，反而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公子的声音真好听。”瑟瑟没有说谎，她确实觉得萧淮之的声音很好听，身子蓦然一酥。
萧淮之察觉到了瑟瑟的变化。
萧淮之忽然说不出话，平日里的端方自持、条理分明，此刻被她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掐住了她的腰，指尖下的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
萧淮之眸色一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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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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