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喝了半坛酒,但神志清醒,她这百毒不侵的体质还有一个千杯不醉的好处。
这些巡城卫到底是吏,平日里没多少闲钱去伎坊酒楼逍遥快活,所以只要她乖顺殷勤,嘴巴够甜,让这些人喝得痛快,就不会太为难她。
果然,半醉后,他们的心情都十分不错,没有对周濛做更过分的举动,就算有,周濛略一撒娇也就躲了过去。
那个高瘦黄面的男子是最收敛的一个,起先只是看着其他人和周濛调笑,柳烟逐渐看出门道,他八成是这些人的一个小头目,她便专门灌他,凭她天青阁花魁陪酒的本事,那小头目十几倍黄汤下肚也开始舌头打结。
“不能再喝了,”小头目摆摆手,抬头看天色全黑,懊恼地摇头,把身边的人一推,“去,叫小二煮些醒酒汤来。”
“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再坐坐不迟,好哥哥急什么,”周濛劝道。
“对对对,不急,娘子再给我满上,”另一人抓住周濛的手,已然不能自已。
“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黄面男子扶额喃喃道,突然爆出一声斥吼,“胡闹!”
可是,席间没人清醒,很快就淹没在兄弟们的笑闹声中。
周濛自然都注意到了,她刻意倒了一杯茶,之前从下属的称呼中知道他姓张,“张统领——”
话音刚落,男子以为她又要劝酒,将她一把推开,但被周濛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娇嗔道,“张统领,是茶呢。”
又送到他嘴边,“非要我喂您是不是?”
换了其他人,此时早就冲着她的手摸了上来。不过,这哪里是因为这人难得正经,不过是稍微还有些惜命罢了。
他接过茶杯,一看几个手下兄弟都醉得东倒西歪,他只觉得懊恼,“行了,别喝了,还要巡街呢都忘了吗!”
“哥哥们这么晚了还要巡街?”周濛故作惊讶,顺势问道。
“别提了,最近城防忒紧,人手又不够,妈的累死了。”一个方脸汉子醉醺醺地抱怨道。
“就是,把爷当驴使呢,邺城□□大个地方,让老子从早巡到晚,有毛病么不是。”
“去你妈的,你才是驴。最可气的难道不是不给爷几个涨银饷?”
周濛应和着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见小二送来了醒酒汤,又将汤碗一字排开,用漆勺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舀,“既然城防紧,可我今日入城的时候,见城里还有流民呢,怎么没人管?”
“怎么可能没人管,管着呢。”
“这么说吧,咱家婆娘偷汉子老子都可以不管,但流民咱们谁敢不管?”
“你没发现流民都——”
“老叶!”姓张的头目低喝一声,最后出声的那汉子一吓赶紧闭嘴。
姓张的方才将手边木窗开了一条小缝,冷风一吹,此时已经酒醒了大半,重新整肃起来,大手一挥,“醒酒汤一人一碗,喝完就去茅厕给老子把尿放了,放完赶紧出街,落队的小心我扣你们的饷。”
“头儿,咱的饷银本就克扣得厉害,再扣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滚,”姓张的斜踢一脚将人踢出席去,“有你议论的份?给老子撒尿去。”
几个汉子骂骂咧咧地陆续去了茅房,周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也说要如厕便跟了上去。那姓张的口风太紧,有他在问不出话来。
她跟着一开始为难她们的那个红髯汉子,这人性子冲动,等他从茅厕出来,趁着后面的人还没跟上,周濛摸黑在身后娇声一唤,“哥哥留步呀。”
说着将醉的东倒西歪的男子搀在手里,往一旁的暗巷里拐,“好哥哥,夜深天暗,妹子害怕呢。”
“怕什么,你男人在这呢,来扶着你夫君哥哥,扶着嘿嘿,”汉子言行无状,扣着周濛的肩,全然没有防备。
“哥哥在我自然不怕,可城里这么多流民,我还是害怕得很,你们怎么也不把这些人抓一抓?”
“抓什么抓,那些北边来的跟贱畜一样,抓也抓不尽,你只要别往那城西去就成,流民都在那头,其他地方安全得很,没人敢闹事,”汉子得意道。
“城西?果真?妹妹在城北住客栈,那可放心多了,哥哥真厉害。”
“唔,”汉子眯眼,很是受用,“这就叫……”
他回忆着脑海中的那些长官训诫的官话,想起来一个词,赶紧显摆起来,“内紧外松,外紧内松知道不?眼下的邺城城防啊,特别是……反正一点事都不可能出,把心啊放在你这小肚子里……”
说着手伸往周濛的下腹,被她轻巧躲过,那人也没恼,任由她走到他的另一边,周濛声音放低,娇媚轻缓,充满魅惑,“特别是……什么?”
汉子被撩得心痒难耐,散发着油腥和酒气的脸凑了过来,“特别是这城东边儿。”
“城东怎么了?”
“好多的兵……”
半句话没说完,铁塔一般的红髯汉子突然被人搡开,一道瘦长的身影欺身过来,接着周濛就觉得手腕一痛,双手都被人给钳了起来背在身后,上身猛地被推上墙壁,脸被压在极凉极糙的黄土砖石上,隐隐做痛。
“头儿你你……这是怎么了?”红髯汉子还沉浸在周濛的柔情蜜意之中,哪里忍心看她被这么欺负,没想到自己的下腹生生受了一脚。
“头儿——”
踹了红髯汉子一脚,姓张的身形还是稳当,牢牢禁锢着周濛的手腕,一寸寸收得更紧。
“滚。”
那汉子被踹醒了三分,看到眼前周濛被铐的情形,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大变,他哪里还敢顶撞,一溜烟赶紧跑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身后的人阴鸷地问,“早他妈发现你这婊/子不对劲,给我们灌醉想替谁打探消息?嗯?”
此处是茅厕边的一条暗巷,十分隐蔽,周濛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将那红髯汉子引过来问话,没想到这下作茧自缚了,也不知道柳烟能不能发现她。
她连喊都不敢喊,怕激怒对方得到更过分的羞辱。
“官爷,您弄疼我了,”她娇滴滴地求饶。
“少他妈来这套!”他又一发力,将她往墙上用力一摁,“哪来的细作?”
真特娘的疼啊,细作你妹啊细作,周濛翻个白眼,可开口说的话仍是软乎乎的。
“官爷冤枉啊,我是个过路的商户,和姐姐来北边做点小生意,因为路上被流民抢过所以害怕,哪里是什么细作。”
身后人冷笑,“做生意?哼,幽州来的细作都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幽州?不就是前北燕故土?
周濛抢口分辩道,“不不不,您听我的口音,我是南方人,是荆州人氏啊,哪有幽州的细作从荆州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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