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年轻轻地把温展放下来，声音依旧平静低沉：“按时结算吧，一小时六百你看怎么样？”
丛笑笑：“？”（阔佬这是一夜睡得忘了他现在什么情况？）
温斯年半蹲着给温展套上凉鞋，话题已经继续向下推进：“我大概需要一上午的时间，但是不能保证中午之前一定能回来。所以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计时……”
说到这里温斯年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五点五十三，就算五点五十。”
丛笑笑：“？？”
丛笑笑现在不仅语言功能极度障碍，甚至怀疑她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温斯年腕上那块是什么表？限量版的劳力士。
好巧不巧这款劳力士的深海蓝机械表设计风格特别独特，当时陪迟美逛街的时候恰好这款手表被放置在水晶柜台上作为品牌主宣。
那晶透的深海蓝，迟美说能带得上这款表的男人是精英款中的战斗英，让她想都别想。
丛笑笑暗暗咽了下口水，巨佬的脑回路真是搞不懂，单这一块表就得六位数，为什么不直接卖了折现，解燃眉之急呢？
温展的鞋子穿好，站起来只到温斯年下垂的手指尖。肉团子似的小手刚好拽着温斯年的腕表，当玩具似的在手里把玩，乖乖地听着爸爸跟她说话，一点也不吵不闹。
乖得让人有点莫名心疼。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能这么安静地在一旁等，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温展他脸上明明恬淡乖巧，丛笑笑却会看着会心里一抽一抽地。
“不用六百一小时这么高，六百一天就成了。”丛笑笑起床简单地束起头发，背过身的时候脸蛋一阵烧红。
这可是她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未梳头未洗漱的样子。
“就六百一小时，”温斯年的口吻带着点强势，“十分钟够了吗？”
“十分钟？”
“你洗漱。”
“……哦。”
不够也得够吧，丛笑笑埋着头一溜烟冲进洗手间。
这里当然并没有供她使用的洗漱用品，丛笑笑只能将就一下，冷水狠狠地拍上脸颊，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然而所有的准备在拉开洗手间门的瞬间就崩塌了，温斯年带着温展整齐地站在门口。父子两个一样地安静，一个仰着头玩爸爸的手，一个低着头望着儿子圆溜溜的头顶。
互相的沉默。
丛笑笑轻咳一声，眼神几乎不敢跟温斯年正面碰触。
今天的温斯年像一道光，远远地站着就已经能射出蛊人心神的魔力。
“走吧。”温斯年淡然地拉开房门。
丛笑笑顺势搂过温展，小东西很顺服地接着她的手，被极大信任的感觉倒让她心底泛起一阵局促不安。
原本只打算带着孩子玩一天，可是就这掌心碰触的一瞬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丛笑笑明白她接的不是六百一小时的高薪兼职，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温斯年对她的信任。
温展对她的依赖。
到了楼下之后，无论丛笑笑再怎么想替展展正言，也能看出这个孩子跟普通孩子的极大不同。但凡有陌生人从他身边走过，丛笑笑被他攥着的小手就会向下拉扯一下。
展展也会向同龄两岁多的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看到一根路边的小草都会跑过去想捡起来。
然而只要他发现有人似乎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任凭多喜欢他都会立刻选择放弃，像只受惊的小兽扑向丛笑笑。
温斯年走在前面，丛笑笑带着温展，清早晨练的老人不少，有的还会多看他们两眼。
丛笑笑突地冒出一个词——一家三口，心口突突地怔了下。
路过地下车库，温斯年终于停下来，顿了顿沉声询问：“车借我用一下？”
丛笑笑恍然回神，没听清楚：“嗯？”
温斯年眉头微微一收，颇为无奈。
叫他开口求人已经很难了，天知道对面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会处在神魂游离状。
再次开口求车的话温斯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已经在考虑用别的途径代替。
可惜一分钱真的憋死好汉，他开始在想他还有一个万元的珍藏版打火机是不是可以抵上车钱，可是估计没几个人能识货知道那款打火机的分量，说不定还会当他是个傻子。
温斯年拧紧了眉头，看了下时间以及一直沉寂的电话。
不用多想，今早的刑侦案件靠迟美一个人无疑吃力了，她能看得完卷宗都难。
温斯年下意识攥了下拳头，舌尖抵上上颚，唇角紧紧地抿着。
他现在需要一辆车，丛笑笑的低配经济款座驾刚好合适他做最好的伪装。
今天是温斯年重回律界的第一天，即使神话不再，他也不能坡着一条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与此同时温展突然摇着丛笑笑的手，奶声稚气地道：“姐姐，姐姐我爸爸是想……”
丛笑笑忽地兜起展展的小屁股抱了起来，亲了他脸颊一口，顺手掏出了口袋里面的钥匙递给温斯年。
“好不方便，抱展展硌手，你帮我拿着吧。”
温斯年看着面前笑起来有两个浅酒窝的女孩微微一怔，他接过那串车钥匙点了下头：“也按小时。”
丛笑笑心里摇头，这个人真是当她是租车的还是抢劫来的，一辆普通座驾一小时也六百块？
算了随便他吧。
温斯年同时又递过来一个手机：“你用这个。”
丛笑笑看到温斯年是把他自己的手机给了自己：“那你？”
“现在太早，来不及帮你办手机。”温斯年淡淡地看着丛笑笑，目光最后却停在温展身上，“有事情你可以联系迟美，我跟她在一起。”
“哦哦，”丛笑笑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可是我拿着你的手机，万一有人联系你，我该……”
“你可以换成自己的卡。”温斯年淡然道。
“唔。”丛笑笑拍了下自己脑袋。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温斯年再次看向温展。
父子两个没有什么对话，却好像已经经过了漫长的交流。温展不哭不闹，看着温斯年的脸。
温斯年伸出手过来，温展抱着他的手背揉了揉又放了下去，转过头勾住丛笑笑的脖子。
这个动作透着孩子出奇的成熟心智，他在告诉温斯年，他喜欢这个阿姨，他可以。
温斯年忽地低下头，松开手，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朝霞东升，有浅金色的光照在他挺直的背脊上，宽肩窄腰，那双修长的腿走路时候居然看不出一丝异样，明明昨夜已经快血肉模糊。
丛笑笑紧紧地搂住温展，吻了他一下，趁温斯年没出来之前，她带着温展离开了。
她在想，他心里一定不愿意，再看见温展懂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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