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陈旦他怎么样了？”自漩涡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金世子都独自呆在这个审查室里，除了简单进食，他一直在接受长时间的问询调查，哪怕问询结束之后，也没有将他带离这里——审查室必须有独立的秘钥才能打开，金世子自己是出不去的。
这并不正常，他们的小队成功攻略了漩涡，漩涡消失前把吸进去的居民都吐了出来，有很多人已经面黄肌瘦，金世子仔细观察过，除了掺了几具尸体，大部分人都还活着，他们在这次攻略中尽全力减少了损失，温州院并没有理由将他们一直扣押在这里。但对于这个场面，金世子是预料到的——这都是因为被他拉着卷入漩涡的陈旦——那个浑身充满秘密、疑似人形文物的年轻人。
金世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文院学生，他有深厚的家族人脉和很多不为普通人知晓的消息来源，他对温州院的院长也有所了解，温州院想要封锁——或者说尽量拖延消息扩散的时间，肯定会想办法控制他们，不让他们往外传递信息，他猜测他的队友们也在接受着严格的“独立审查”，所以他在上车前就通过特殊的手段给他的老师成洵发了简讯，他对自己和队友的境况并不担心，他的老师很快就会赶来，温州院“关”不了他们很久。
他担心的是陈旦。
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对陈旦很有一种呵护崽子的感情，这两个多月，他们是互相搀扶着过来的，陈旦不仅从未表现出任何仇视人类的迹象，甚至还几次三番地救过他们。在他看来，陈旦已经是他生死之交的崽了，他并不希望陈旦被永远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收容所。
据他所知，温州院的收容所第十三层，已经关着一个人形文物。
“你还关心他？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私自将可疑人物带进漩涡，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进来的正是在周恒道那里吃了一顿排揎的成洵，他是来接金世子出去的，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痛骂小徒弟的台词都想好了，可是真的看见自己平时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学生，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眼下青黑的坐在角落里，活像一个落拓的乞丐，成洵剩下骂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没事老师，陈旦有没有事？我们进来的时候温州院的周院长带着人在门口等着我们呢，恐怕他们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对陈旦的身份有所怀疑，陈旦没有被周院长关进收容所吧？”金世子眼中的关切都要烧到成洵的脚了。
成洵觉得自己的学生简直傻的可爱，哼哼了两声：“你倒是真的担心他。”
“周恒道确实是个老顽固，那个叫陈旦的已经被他锁到地下十层去了。”成洵慢条斯理地说完，自己搬了椅子坐下，拿起桌子上早已冰凉的茶水喝了起来，他自院里出发，到现在也没喝上一口水。审查室里有一套简易的桌椅，金世子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靠在房间角落的墙上，这两个月他已经彻底抛弃了贵公子的做派，习惯了随地大小坐。
“老师？！请您救救他！”听到这个噩耗，金世子一骨碌站了起来。
“你着什么急啊。”
“老师！他真的……”
“行了，他要是个人还好说，他要真是人形文物，别说是你了，我也帮不了他，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小金啊！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这次犯的错可不是普通的小错，陈旦要真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异常，你现在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
“且不说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你带出来的学弟学妹，温州院参与此次攻略行动的后勤人员，甚至整个温州院的人民群众，你知道稍有不慎，会有多少人跟着你一起承担风险吗？”成洵有意教训一下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学生，故意冷着脸吓唬他。金世子这一次确实考虑欠缺，在发现并怀疑陈旦的身份时，他应当更加谨慎行动的，整个温州地界能对抗异常的并不只有一个金世子，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如果人形文物骚乱爆发，并不是金世子一个人能够控制的，历史的猩红教训都摆在眼前。
“对不起老师……我一开始并没有把陈旦往人形文物那边想，我只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当时攻略漩涡的事情又迫在眉睫……我原本……”独自呆在审查室里的时候金世子已经想了很多，他当时把陈旦贸然带进漩涡的决定确实莽撞且自大，哪怕陈旦不是人形文物，而是别的什么“非普通人”，譬如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团伙派出的奸细，他做出的决定都会把很多人的生命安全置于危险之中。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眼看着小徒弟越来越自责，成洵的冷脸也装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骨子里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心性纯直，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非常有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他当时做出那样的选择，肯定是因为他想尽可能的保护更多的人。要是真的因为他的决定导致有人无辜牺牲，不用别人谴责，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困死。
他这么看重这个学生，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是他的亲戚。
“好了，你既已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儿，回去就给我好好写反思报告，至于陈旦那小盆友……嘿嘿，我是不能拿周恒道怎么样，并不代表别人不能啊。”
“院长不是还没回国吗？在浙省地界，您都不能救出陈旦，那还能有谁？”金世子好奇。
“你听过‘守门人’吗？”
“您是说……那只直属于总理的特别行动部队？”
“就是他们。院长大人虽然人还在国外，但是她料到了周恒道不会轻易放人，你也清楚现在的国际局势复杂多变，我们国内也有很多不明势力在蠢蠢欲动，一个不明立场的人形文物的出现不是一件小事，这件事王院长已经上报了总理院，秘书处回复会派守门人前来交涉，有他们到场，周恒道拦不住。”
“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
“老师，‘守门人’有这么强吗？”
“他们当然很强，除了总理，他们把谁放在眼里？”审查室的隔音成洵是很相信的，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将这个房间的监控设备都关掉了，因此他并不担心谈话泄露。
“我曾有幸见过‘守门人’其中的几位，他们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或许称呼他们为怪物更为恰当。”
看着学生眼中八卦的小星星，成洵并不吝啬自己的情报，后面他们和‘守门人’或许还有接触，让金世子事先了解一些情况并不是什么坏事。
“‘守门人’只是一个队伍的别称，它的实际名字叫‘中华特殊武装部队’，小队一共是七个人，代表着中华最高的单兵作战能力，如果有地方处理不了的异常事态，才会出动这个部队，就目前来说，这个小队还没有任务失败过。”
“老师知道这七个人都是谁吗？”
“他们的队长你也认识。”
“我认识？”金世子确实认识很多人，但要说他认识什么‘守门人’的队长，他确实没有脸说这话。
“不只是你，大部分中国人都认识他，还都挺了解他。”
“？？？”
“他们的队长，单兵士兵编号CH00001，也是人形文物编号S001，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的主角儿——贾宝玉，认识他的人还少吗？全国各地红学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他可是被人研究的透透的。”
“我记得四大名著是你们大一的必修课吧，你挂科了？”
“我没有挂科！”金世子下意识反驳，他还处在震惊当中，“S001是贾宝玉？！”
“是他，凭他出身的母本来看，这也不奇怪。”
确实，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算，《红楼梦》都所向披靡，那S001是贾宝玉，也确实在情理之中。金世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他大一的时候，这门主课绩点可是4.0 ，他确实算得上是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人”，至于人家认不认识他，想必是不认识的。
“那另外六人呢？”
“我知道的也不多，他们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
“弥勒佛姜善、断肠人李一、水神江海流、龙王祝心、女妖季阿宝，还有薛问。”
“这最后一个怎么没有外号？”金世子发问。
“什么叫外号……他们的名号都与他们的异能有关，这七个人，队长贾宝玉和龙王祝心是人形文物，姜善、李一、江海流、季阿宝都是顶尖S级异能者，至于最后一个薛问，他是三年前才加入守门人的，据我所知，他没有异能。”
“！！！”
“老师不是说守门人都代表着中华最强的单兵作战能力，那一个普通人……”和这个世界也算打了二十多年交道，金世子深知异常的诡谲和强大，普通人类再强，也是有极限的。
“我只是说他不是异能者，谁说他是个普通人了。薛问，他并不是人类，而是科研所的最高产物，是一个由机械做成的人造人，一个长得像人的人形兵器罢了，倒是不用在意他。”
什么！祖国科技已经这么牛了嘛！连人形兵器这种幻想生物都做出来了……啊也不对……机器人到底能不能算生物啊……金世子的头脑风暴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
金世子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他会不会被国家安全调查局灭口？
“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谁，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按照条例，想要正常活动，每一个人形文物都必须匹配一个监督者，祂的一言一行都要在监督者的监控之中，这个工作并不好做，周恒道的哥哥周远道，就是一个死在自己信任的人形文物手上的失败监督者。”
“据目前的报告来看，陈旦很信任你，你极有可能会被选为他的监督者，和守门人派来的使者面对面打交道，不管遇到的是谁，你都要谨慎对待，他们并不受普通法律的约束。”
“老师的意思……就算陈旦被放出来，也要一直被人监视着？”
成洵听到了学生声音里的愤怒。
“除非你能证明他就是个普通人。”
“你能吗？你觉得他真的是个普通人吗？”
金世子沉默。
“既然你做不到，那你就要在你能做到的范围内保护他，至少你做他的监督者，他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访客的门铃打破了金世子的沉默。
成洵开了门，是他的随行秘书，他进屋之前，让他的秘书守在了门外。
“副院长，京都来人了，周院长已经去迎接了。”
“来的是谁。”
秘书倾听了一会儿耳机里的汇报：“是行政部的王秘书长和一个带着宝石额带的长发年轻男人，具体是谁，小王认不出来。”
成洵叹了一口气，带着宝石额带的长发男人，除了那位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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