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巷是一片破旧的楼房。
很多房东把房子改成小小的隔间，每间屋子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个三室一厅能住下十几个人，这里是独属于城市难民的廉租房。
陈旦就住在3栋602室，没有电梯的老楼，楼层越高越便宜，陈旦攒了一年的钱才从城东的群租房搬来这儿，房间与房间之间的薄木板大都隔音很差，干什么都像裸奔，至少在这里陈旦有属于一张自己的床。
陈旦忐忑的站在602室的门口敲门，这里的布局几乎和他认识的世界一模一样。
“谁啊大晚上敲门！”开门的是个平头男人，光着膀子，脸上抖动的肥肉写满了不好惹。男人一见瘦弱的陈旦就想骂人，看见陈旦身后高大的金世子才生生止住了，底层人都有一番看人下菜碟的好本事。
陈旦不认识他。
这不是他原来的“室友”。
“大哥您好，我来找人，请问住那个房间的人在吗？”陈旦指的是原先他租的那一间隔间。
“你们找她呀。”男人脸上浮现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也是来找她做生意的？在外面接单子还没回呢，晚上再来吧。”
男人砰的一声关了门。
陈旦叹口气，这间房子有租客，他的两千块是彻底没戏了。
“已经晚上九点了，我们明天再去找你说的孤儿院？”金世子成为监督者之后，几乎所有关于陈旦的档案都向他开放权限了，他是知道这趟寻找的结果的，他也知道，陈旦不亲眼来一趟不会死心，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我……我想今天就去。”陈旦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抚养他长大的阿姨已经过世了，他想去看看院里的弟弟妹妹，在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
“好。我们打车去。”
半个小时以后，陈旦站了了一片废墟之上，心里是无尽的茫然。
新的建筑修了一小半，看样子是要造个工厂。
陈旦心里怀有的隐秘期望都被打破了，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有了“孤身一人”的实感。
原来我真的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我过去的二十年，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没有过去的证明，我还是“陈旦”吗？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为什么存在？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我在陈旦的床上还没有醒来吗？
现在和未来也是幻想中的吗？
“陈旦！”金世子惊慌的呼唤拉回了陈旦的思绪。
“啊？”
“你在想什么？”金世子的表情很凝重——陈旦的身体刚刚在现实世界虚化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在他叫醒陈旦之后，陈旦的实体又恢复了正常。
“啊？我刚刚……我也不知道。”陈旦挠挠脑袋，奇怪，我刚刚在想些什么？大概是在为了没找到孤儿院感到伤心？
“这里没有阳光孤儿院，那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明明就是陈旦。”陈旦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可是这里没有陈旦。”
“我不是陈旦了。”
“没人知道陈旦。”陈旦越说越着急，他文化程度没有，很难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的心情。
“我不是陈旦又是谁呢？”
陈旦很怀疑这里就是真实世界，他脑袋里虚假的记忆是因为他发了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现在是否还是不清醒的？哪一刻是真的，哪一刻是假的？
金世子看着陈旦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那一双望着他的眼睛里是真诚的困惑和无助。在这一刻，金世子想直接告诉祂，你不是普通人类，你是从书本变的小世界里诞生的，你有异能，你很厉害。金世子不能说，他出来之前就得到了上面的禁令，陈旦还在考察期，在陈旦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前，不允许向祂透露人形文物的先关情报。
“你当然是陈旦。不管你从哪个世界来，你都是陈旦。”
“就算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过去，也同样是真实的，是你的珍宝。”
陈旦呜呜呜地掉眼泪，金世子已经发现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他还这么耐心地安慰他！呜呜呜，世子说的对，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他也是陈旦！嬷嬷跟他说过，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活下去，他一个人在新世界也会好好打工活着！他还找到了一份有六险二金的好工作！
陈旦想通了也不再掉金豆子，抹了鼻涕眼泪才说：
“太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吧。”
“好。”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宾馆，陈旦抢着付了钱。
“陈旦，你还有地方想去吗？不然我定明天去杭城的车票？”
“没别的地方了……我要去杭城开启新生活！我们能不能下午再回去？世子，你帮了我很多，我明天想请你吃饭。吃自助餐！我现在有钱了！”开在商场里的小型自助餐一直是陈旦心里的梦想，他有几次路过都忍不住流过口水，他一直都没舍得去吃过。
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随便你拿！这种幸福他很想和金世子一起分享。
金世子微微笑道：“好。”
“明天我先带你去买个手机，方便联系。”
“这个手环也可以打电话，有事儿就用这个联系我。”金世子来的路上一直在看使用手册，对这个手环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向陈旦演示了按哪个按钮是语音通话，“亮灯就是打通了，不过这个只能是两个手环之间沟通，不能联系别的智能手机之类的。”其实也可以拉出虚拟屏打字发信息，但陈旦不认识字，这功能用不上，金世子就不交了。
“看见这个小指针了吗？”金世子指了指嵌在手环里面的一个小型箭头，“这个指针指的方向是另一个手环的方向，也就是我的方向。这对手环是最新的技术，说明书上说在漩涡里也能使用，以后出任务咱俩要是分散了可以用这个功能找对方。”
“好神奇！”陈旦满是对高科技产品的新奇，“这一对要多少钱？要很贵吧？给我用不浪费吗？”
金世子心道，何止是贵，这一副手环造价近千万，他们是第一对使用的文物和监督者，算上研发成本的话，不下十个亿。
“不浪费，比手机贵不了一点。”要是陈旦知道真相肯定睡不着觉，还是不告诉祂了。
“这是按钮连接的是定位系统，如果我们俩在十米之内手环就会发热，可以开关的。”他们定的房间就在隔壁，这个功能有点鸡肋，在现实世界其实没必要开。
陈旦好奇地按了一下：“真的会发热耶！像暖宝宝！多有意思！我们开着吧！”
金世子也没说啥夏天都快到了为啥要开个“暖宝宝”的话，还陪着陈旦玩了十分钟“超过十米暖宝宝消失术”的游戏。
约定好明天大家都睡个懒觉，十点起床再去最近的商场买手机吃饭，两人就各自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陈旦挑了一个全新的手机，花了他两千多，一万块的存款一下子矮了一节。他们出发前温州院给陈旦做了一张身份证，金世子带着他办了卡，陈旦很是兴奋，他以前的手机是二手的老年机，又厚又卡，哪怕他不识字，有很多东西都玩不了，他也很羡慕别人能在智能手机上刷小视频和打游戏。
现在他也有了，嘴角咧的按都按不住，金世子甚至教会了他用微信发表情包和语音信息。
还给他下载了几个类似愤怒的小鸟之类的小游戏。
直接给孩子乐坏了，走路都在玩羊了个羊。
金世子对“网瘾崽”没有斥责，而是牵着他走到了自助餐店里。
美食果然打败了游戏对陈旦的诱惑，他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油炸食品，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下。小游戏也不玩了，端了个盘子到处踩点。
金世子也很捧场，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这种低端自助餐是可以归到“难吃的垃圾食品”那一类的，他从小家境优渥，家里的保姆都是轮着番做八大菜系，哪怕是文院的食堂也要比眼前的这些食物美味许多。自从开始出任务之后，他的饮食观受到了很大的改变，他学会了反思自己，珍惜粮食。现代人能吃饱肚子，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很多努力的。
金世子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自觉高人一等的富家子弟，在漩涡里和队友一起吃草根啃烤焦的土豆的时候，他会珍惜每一口吃的东西。漩涡教会他很多珍贵的道理，尊重粮食就是其中一条。
现在的他，每一粒米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哪一个真正挨过饿的人会不爱白米饭和油炸的肉呢？
更何况，这一餐饭，是陈旦真心实意请他吃的。
陈旦吃的像只仓鼠。
他面前放了一盘炸薯条，一盘干锅土豆片，一碗土豆炖小鸡。
他可太快乐了！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饮料喝太多了……我去上个厕所！”陈旦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皮，深觉自己还能再吃两盘土豆泥。
“把手机带上，我在这里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卫生间离这家店并不远，就在这家店右手边大概五六米拐弯，陈旦溜溜达达地走进卫生间，里面干净整洁，亮堂堂的瓷砖连个脚印都没有，还弥漫着香氛的味道。
这商场造了几个厕所啊，这个太偏了没人上？
里面空无一人。
陈旦随手拉开了一个隔间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了门内，一声都没吱出来。
门内不是马桶，而是巨大的黑色漩涡。
漩涡吸入陈旦之后，里面黑流开始涌动旋转，肉眼可见的长大了。
漩涡，升级了。
【已公开的情报：正常流程漩涡形成会产生一股吸力（蓝色）→正式开启（渐渐发红，旋转加快）→停止转动（变为黑色）→攻略成功（浅蓝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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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存在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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