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初升。
在进行一夜的休整之后，众人背上行囊，踏着晨光，继续他们艰苦的旅途。
米娅走在人群前方，带上兜帽，手持牧羊杖，亲自为人们指引着方向。这时，她即是众人的道标与希望。
在米娅等人路过一个稀疏的灌木丛时，一道稚嫩的小羊叫声从其中传出来。这小羊的叫声绵软动听，惹人爱怜。
牧羊女彷佛没有听到这饱含撒娇之意的叫声，双目直视前方，袍角一扬，长腿毫不犹豫地从这只雪白的羔羊旁迈过。
“先知大人，这不是您的羊吗？”后面有一个少年看不懂眼色，直愣愣地问道。
旁边的石眼皮微跳，给风递了个眼色，让他吸引那提问少年的注意力，不让那少年再去惹米娅心烦。
然后，他独自走向灌木丛，想要从中抱出那只雪白的羊羔。
他不知道伊安神和月神莉莉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他只知道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能冒犯的。
伊安可以忽视月神莉莉，而身为侍奉神明的祭司石却不可以。神明的每一次小小怒火，对人类都是一次灭顶之灾。
然而，就在石的手接触到那只羔羊的雪白皮毛时，一阵沙尘被骤然抛在石的面前。石的鼻子接触到空中飞扬的尘土后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只小羊轻轻放下蹄子，唇瓣微微蠕动，似乎在嘲笑着眼前狼狈的石，然后甩开蹄子向前方的米娅奔去，只余石一人保持伸手的动作尴尬地站在原地。
就这样，牧羊女在前面走，小羊在后面迈着小短腿追。但无论小羊怎么努力，它还是无法追上米娅的脚步，而且因为实在太矮了，连前方牧羊女的飞扬的袍角都触碰不到。
这让走至后面的众人不禁笑出了声，甚至开始猜测这只小羊什么时候追上先知大人。这也算是他们无聊旅途中的难得的趣事了。
荒芜的沙漠和重复的景色真的会使人发疯，而且风中流浪的神明也正睁大着他们的双目觊觎着这群迁徙的旅人，只是碍于前方的米娅，不敢对这些人伸出自己的利爪。
然而，如果人群中有人精神动摇，脱离了队伍的话，这些神明将会不顾一切将之做成自己重返人间的祭坛。
嫉妒与纷争女神罗拉的成功在这些神明之间已经传开了，这位他们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也无意中助长了这些堕落神明的野心。
祂们不再期待能恢复神明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要能让祂们重返人间，哪怕堕落成祂们曾经最瞧不起的人类也无所谓了。
在众人顶着炎炎的烈日，在滚烫的沙漠上走了一个上午后，他们终于在前方的岩石中寻到了一小处水源。众人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处飞奔而去。
然而，这难得的水源旁聚集了不少兽类，其中不乏豺狼这些凶猛的野兽，幸好它们看都没看这些直立的两脚兽一眼，而是继续将头凑到那清澈的泉水之中舔舐着清水。
在饮完水后，有些野兽用兽瞳瞄了瞄这些战战兢兢的人类，但在接受到在岩石上休憩的米娅含着警告之意的眼神后，它们只能悻悻然地摇摇脑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这群野兽的离去让紧张的人类松了一口气，那些被青年们包围在中间的瑟瑟发抖的老人小孩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众人在拂去水上的枯枝烂叶后，纷纷从包裹中拿出兽皮水袋和骆驼上大大小小的瓦罐，将它们重新灌满清水，接着牵着几只骆驼去泉水边饮水。
石在等族人做完了这一切后，他从旁边搬来几块石头，将这股泉水围起来，防止它被风沙掩埋，也为后来的旅人保存下一条生路。
米娅坐在岩石上，脚腕上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正缓缓爬行，柔软的躯体缠绕成圆状，像是一个大自然雕琢而成的脚镯。在远处一只小小的白羔羊在咩咩叫，却不敢靠近岩石上的米娅，只能发出叫声想吸引岩石上牧羊女的注意力。
“伊安、伊安，你理理我嘛!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月神莉莉的声音在米娅的耳边响起，米娅别过头，不想理会这只可怜的小羊。
天上的太阳从重重白云出来，愈发酷烈，散发出万丈光芒，似乎是要将这片大地烤成灰烬。
许多人受不了这炎热的烈阳，也不顾岩石下的毒蝎蛇虫，躲入岩石的阴影之下纳凉。
这时，一群同样奔波的旅人来到这里，部落中人纷纷让出泉水，让这些饥渴的旅人饮用泉水。
这些刚来的旅人衣衫褴褛，形容狼狈，饥饿的眼神窥视着石等人手中的食物，不少躲在后面的人借着人群的掩护捡起身旁的石块，眼底尽是深藏的恶意。这亦是一个正在迁徙中的游牧部落。
但在看到在岩石阴影下休憩的年轻健壮的青年男女后，那些人只能遗憾地将他们手中的石块藏起来，暂时放弃心中的恶意，相互扶持着朝那泉水走去。
石一众人也放下一半的心，继续费力咬着手中粗糙难咽的食物，眼中瞄着这些人的脖子与后脑勺，在他们的身旁亦汇聚着大大小小的尖锐石块。只要对面那些人有丝毫异动，他们就拿起手边的石块，朝着敌人的致命部位砸去。
幸好那群人也知道力量悬殊，也没有来招惹石一行人，老老实实地在泉水旁饮水。一时，两拨人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玩耍的小羔羊发出凄惨的叫声，原来那边有人把莉莉抱了起来。那人一边抱着一边转头对身后的同伴兴奋地嚎叫着：“肉、肉——”
石小心地看了看坐在岩石上面色冷淡的米娅，见她对这小羊的叫声毫无反应后，无奈只能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只身前往到那捉住小羊莉莉的男人面前，以亲和的语气对那正在呼唤同伴寻找巨石来砸死小羊的男人道：“我亲爱的同行者，这是我们的羊。”
那男人一手捉着不断挣扎着的莉莉，一边蔑视着眼前的石道：“你说是你们的羊，就是你们的羊啊？我还说这天上的太阳是我们的呢？你能让它们开口说话吗？不能就闭嘴！”
作为一身腱子肉的强壮大哥，男人自然对比他瘦弱许多的石没什么好感，话语间甚至还有对石那张俊秀面庞的厌恶。
石一听这话顿时笑出来声，在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后，温和地对面前一脸凶相的大哥笑道：“我还真能。”
“你——”男人一时气结，接着气笑道：“那你让它给我说话看看？”
少年祭司弯下腰，眨了眨右眼，对男人手中生无可恋的莉莉轻笑道：“莉莉，你是我们的小羊吗？是就叫一声，不是就叫两声。如果你不承认的话，那你只能跟他们走了。”
在少年含着笑意的目光下，莉莉为了避免成为一只烤羊的命运，只能屈辱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弱地叫了一声。
虽然这只小羊的身体不是莉莉的本体，凡人的兵刃无法对她产生伤害，但被人类当成是猎物宰了，这对于莉莉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耻辱，而且一旦这具躯体被毁了，莉莉也没有理由继续跟着伊安了。
石在得到小羊莉莉的肯定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对那面露了凶意的男人道：“您看？”剩下的话语不言而喻。
“小子，你耍我是吧？谁知道你耍了什么邪恶的巫术？这是我们的羊，你最好滚到一边去。”这男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猎物自然不愿意放手，他突了突手臂上的肌肉，恐吓着眼前的少年。
石不动声色，手却悄悄摸索到身后，解下挂在腰带上的石刀。突然，石的身后一阵微风拂过，石瞬间拔出石刀，毫不犹豫地往面前男人脖子上的大动脉一抹，然后弯腰躲避了后面巨石的袭击，转身一脚将偷袭者踹倒在地。
在石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那被抹了脖子的男人才捂着脖子，无力倒在尖锐的砂石上，身体不甘地在抽搐。
远处时刻防备着的青年男女也迅速拿起武器跑了过来，加入这场斗殴。瞬时，这些后来者被压了一头。石的族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棒石块，将这些人打得满脸鲜血。
男人死后，莉莉也从男人的手里挣脱，飞快地跑到米娅身旁，绵软地咩了几声，对米娅装着可怜。牧羊女终于被小羊凄惨的叫声打动了，她忍不住从岩石上跳下，将小羊抱起，安抚着受惊的它。
虽然米娅知道莉莉只是装着可怜，但她还是忍不住受她迷惑。
谁能拒绝一只冲你撒娇卖萌的傲娇小羊呢？
那边的战况却发生了逆转，那些被石等人压制的敌人在自己的身上的图腾上划了一道血痕，然后大喊一声莫名其妙的“尼古”后，他们的体力精神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甚至开始反过来压制石一群人。
在米娅的视线中，一个巨大的神明幻影从这些人的上空出现，双目无神。祂以及其空洞的声音对看到了祂的米娅道：“外来者，离开这里。外来者，离开这里……”
米娅微微一笑，然后双指轻轻一捻，那道虚无的幻影在米娅的双指之间捻为无数光点，随风消散。
“一个人类的寄生虫在我这里猖狂什么？重返人间？你想的倒美。”
在那道神明的幻影消散后，受祂庇护的信徒瞬间溃败。在石等人的攻击下，他们无奈遁逃进无边的沙漠之中。
而石在这场“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却大获族人赞赏，甚至连不怎么喜欢石的巴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勇武。
……
在众人奔波了一天后，转眼间入了夜，在克洛斯儿女的注视之下，无数人安然入眠。
米娅乘着星光编织而成的小舟，小舟在星海间荡漾，她一边抚摸着手中的小羊，一边笑道：“莉莉，白天你可以直接逃走的吧？”
“可是这不就破坏了你的计划吗？我知道伊安你不会喜欢的。伊安，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天生姐妹，我们注定相互吸引。我们的相遇，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命运。”莉莉滚了滚眼珠，绵软道。
“命运啊？”伊安在心中感叹道。
牧羊人这个身份在赫莫斯神话中具有特定的意义。他们每次在赫莫斯神话中的出现，都带着神谕。
比如米娅，她是世界上第一个牧羊人，亦是第一位先知。
因此，牧羊人在赫莫斯文化亦是先知的代名词，他们会在各种宴会上做出各种吉利的预言，以获取少量的金钱。
虽然这些预言不可能灵验，但还是有不少民众邀请他们，来给自己的宴会添加幸运。
——《赫莫斯民俗文化》
现在气温骤降，可爱们也要注意好保暖和休息哦！不要像蠢作者一样熬夜熬感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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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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