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宜这人有点直接,下意识问道:“什么秘密?”
果不其然那人又不说话了。
杳闻宁直起身来,对他说:“走吧,他是不会说的。”
“哈哈,看这个小姑娘多聪明,既是秘密,说出来便不是了。”他似乎很久不和人说话,几句过后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更像个人而非鬼了,还调侃起魏安宜来。
魏安宜不死心,还是想问问那些死婴的事情,杳闻宁看出他的心思,打断了他:“没用的,他也不会说。”然后看向井口,银月高照,“已是子夜,我们还是快些出去。”
看着杳闻宁的背影,魏安宜有点疑惑:“这这这,真的不再问一问了吗?万一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报官的时候也能详尽一些。哎,哎,杳将军。”
杳闻宁走到井口下面,抬头看着洞顶片刻,而后双脚点地,高高跳起,将上面交错的藤蔓扯下大半来。
“那人指望着凭这些让咱们回来救他。”杳闻宁一边讲藤蔓打上结,一边说,“当然不可能轻易说出口。”
魏安宜听了尴尬地张了张嘴:“你说的对。”而后走过来帮忙把几股藤蔓编织到一起,问道:“你是……要将它们做成一条绳子吗?”
他抬头,望着离他们六丈高的井口,略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可哪怕是有了绳子,又如何将它抛上去?”
杳闻宁面色沉静,说道:“我能。”
魏安宜见她斩钉截铁地样子,咽了咽口水,没有再废话,而是尽力将藤蔓绑的牢一些。
……
月色中天,逐渐隐于湛蓝的天空,晨光不知是第多少次透过窗棱,洒进充满墨香味的率性堂。
今日第一个进门的人是邱承业,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再看看外面的时辰。
怪了,自己也没来多早啊,怎么不见人?
心里正嘀咕着,门口这才出现了同窗们的身影。
他们打着哈欠,脚步拖沓,一个个困得张不开眼。
彭元凯竟然直接略过他,也不像往常挑剔座位了,来到案几前,坐下,瘫倒。
“早,彭……兄。”
邱承业看着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连本就反应慢的谷嘉庆也闭着眼睛,仿佛要磕到了桌面上。
落座后,他看着好友们,疑惑地说道:“不就是抓个猪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猪?”彭元凯侧脸挨着桌面,冷哼时将一旁的书页都吹得飞了起来,他闭着眼睛咬牙道:“它不是猪。”
邱承业:“啊?”
彭元凯说:“它是我祖宗!”
“噗。”邱承业没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你终于知道了?”
彭元凯一拳锤在桌案上:“昨天,我们都快把国子监翻个底朝天了,你猜怎么着?”
“这畜牲他娘的自己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邱承业已经笑翻了,“让你去凑这个热闹。哈哈哈哈哈哈!”
彭元凯猛地直起身,阴沉个脸,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开心。”
此话一出,堂内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来自初夏的温暖慵懒顷刻间仿若随着这三个字阴沉下来,众人同时回头,诡异地裂开嘴角,笑得阴森,道:“好啊。”
灰砖青瓦,娴静素雅的国子监内,只见一群襕杉学子自率性堂而出,浩浩汤汤地走到了对面的正义堂。
路上的学子见了他们,纷纷低下头,生怕与之对上视线。
正义堂与率性堂不同,他们是最初级的堂,甚至里面有不少才入国子监不足一月。
见门口出现了陌生了面孔,正义堂的学子们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过去。
彭元凯小臂撑着门框,视线扫过这些懵懂的双眼,而后在看向某一处的时候,倏地笑开:“找到了。”
本是宁静的早晨,国子监上空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你是谁啊,要带我去哪?!!”
“粗俗之辈!!放手!手放开!!”
“告诉你,我乃京兆府尹之子,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我,不怕下大狱么!!!”
“哎呦!”
这个叫嚷的正是昨日与彭元凯在斋堂差点打起来的人,此时被揪着领子,甩到院中空地。
彭元凯不屑一顾地道:“哟,还下大狱,看来是懂些法的,那便好说了。”说着抬起下巴指了一下队伍中的一人,“看见没有?他,名叫蔡明知。”
见地上那人一副不明不白的傻样,彭元凯挑了一下眉,无奈地说:“得,刚白夸你了,蔡,他姓蔡,刑部蔡家你不知道?”
那人颤着声音说道:“谁,谁呀?”
彭元凯这暴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你,你,你进了国子监还对官场的事毫不知情?!”说到这,气得他走了个来回,“你长这么大都干了些什么?躲在娘怀里吃奶吗?”
“刑部侍郎不知道是吧?行。”彭元凯摸了一下鼻子,“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啪!”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已经火辣辣的了。
“你……”
他还没说完,腿上被狠狠踹了一脚,叫他痛彻心扉,这下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蔡明知。”彭元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怎么说?”
“我看看。”蔡明知依旧一副和善的样子,连说话都带着一丝笑,瞧了片刻,他慢悠悠地拿出纸笔,一边写一边念道,“往佶二年六月十六,卯时三刻,有一正义堂学子……他叫什么?”蔡明知亲切地询问一旁他的同堂,“什么?闻……廊……”他一笔一划地写道,“闻廊于辟雍前摔倒,先右腿嗑地,再左脸同触,以致剧痛难忍,国子监众监生皆为证……”
地上人满脸通红,嚷道:“你们这样,眼里还有王法吗?”
拇指一点蔡明知,彭元凯笑道:“王法?王法他老子定的,”
“兄台……初来乍到,或许不知道,无妨,师兄先给你上一课。”彭元凯缓缓蹲下身,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你知道师兄们为何能从西三堂升到率性堂么?”
“说话!”
那新人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被吓得一哆嗦:“因,因为,每月考教成绩优等……”
“非也,非也。”彭元凯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因为能进率性堂的,要不然是六部尚书侍郎的嫡子,要不然与皇室沾亲带故,你?”彭元凯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他的衣领,轻蔑地说道,“一个四品地方官家里还没断奶的,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席?哼。”
说着,一只藏青漳绒串珠靴放到了他撑在地上的手,狠狠地捻了捻。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国子监,却无一人敢上前,连讲课的博士们都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而后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摔倒时意外被路过的同窗踩到左手。”蔡明知贴心地在纸上记录道。
闻廊的左手迅速肿起,脸上已经不见了嚣张之色,痛哭流涕道:“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怎么样?我想想啊……”彭元凯摩挲着下巴,绞尽脑汁后突然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昨天是你小子当众编排杳将军来着,是吧?”
那闻廊一个劲儿向后蜷缩,不敢回答。
彭元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四处张望:“说来也奇怪杳将军怎么还没来?”
一旁的蔡明知提笔记道:“闻廊德行有亏,对当朝丞相嫡长女杳闻宁将军心怀怨恨……”
“说真的呢!”彭元凯神色突然有些不对:“不仅杳闻宁,昨夜与她一道的魏安宜怎么也没来?他不是一向到的很早的吗?!”他转头看向大家,焦急地问道,“昨夜你们有谁看见他们两个了?”
众人纷纷摇头,钟弘和开口道:“大家都是分头行动的,昨夜听到了你的叫声,才知道畜牲已经找到了。”
蔡明知回忆道:“没错,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大家已经很是疲惫,见猪回来,便都回号舍歇息了。”
其他人也跟着说是。
“对啊,当时太累了,没注意。”
“我回去倒头便睡了。”
彭元凯挠挠头:“蔡明知,你昨天让他们去找哪里搜寻了?”
蔡明知被他的问得一愣,睁着眼睛无辜的说道:“他们对国子监不熟悉,我就跟他们说帮着大家随便找一找就行了。”
彭元凯:“之后有谁见过他们吗?”
“我没。”
“没有。”
“我们在大门那边,也没见过他们。”
大家都说不知道,这下可犯了难。
“许是没找到,回家了?”有人猜测道。
彭元凯反驳:“那今日也应该来国子监听学吧。”
“也可能是觉得祭酒讲的太难,回家绣花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有人调侃道。
“滚滚滚。”
蔡明知神色如常听着这一切,拇指却下意识的搓了搓笔杆,半晌,他缓缓将目光投向地上的那个新生,语气幽幽地说道:“不会……真是他怀恨在心,将人给怎么样了吧?”
闻廊以为逃过了一劫,现下不知为何矛头又指向了自己。
“是你?”彭元凯的眼神变得残暴异常。
“不,不,不……”那个人一张口便打哆嗦,上下牙不断磕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蔡明知直接记道:“怀恨在心……对其图谋不轨,趁前夜率性堂同窗不备,对其痛下杀……”
“杀”字还未说尽,一个清丽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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