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说牛奶有一股腥味，很难闻很难闻。
“哪有？”林舒闻了闻，只有牛奶的清甜。
林舒将市面上几乎所有的牛奶都买了一遍，冷的，温的，烫的，林然都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直摇头。
林舒刚放学，林然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看书。
林然的智力没有问题，是正常上学的，甚至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班上同学也只是觉得林然不爱说话，不笑，和同龄人差别并不大。
“我周末有个社会实践活动，去动物园，你想不想去？我可以申请带上你。”林舒说。
林然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许宁很忙，哥哥又有自己的学业，以前林涅经常带他出去的。
他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到了那天早上，林舒就被林然一巴掌拍醒，声音含糊，“小祖宗，我定了闹钟，还没到时间呢！”
林然瞅了一眼手机，45分钟之后闹钟才会响。
哥哥怎么这么懒？
林然昨天已经在纸上推算了时间，这个点起床才能保证及时路上堵车也能有充足的时间保证不迟到，甚至还能早到一会儿。
哥哥的那个时间很卡运气，稍有不慎就会迟到。
不行，林然下床，将冰块含在嘴里。
将嘴巴移至林舒的后颈处。
“啊———”随着惨绝人寰的一声惨叫，林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飞快地和弟弟洗漱，吃完早饭。
许宁开车先带他们两个去学校坐大巴集合。
林舒能明显地观察出来，林然的很不自然，浑身僵硬，死死地牵着他的手，躲在他的身后。
上了大巴车，同学们看着车上有这么一个小豆丁，几乎是缩小版的林舒，都忍不住逗他。
有的哥哥扔了好几包薯片强行塞在林然书包里，有的姐姐问她几岁啦，上小学了没有？
还有的胆大的直接上手，想捏一捏林然最近被养起来的有些弧度的脸颊。
林然眼前恍惚一片，心跳得很快，他没办法和别人对视，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热情，学着之前妈妈教给他的方法，扯起嘴角，装作微笑。
林涅告诉他，微笑就是接收到别人好意的表情。
同学们的热情都被林舒一一挡了回去，“他胆子小，别给他惹急眼了，回头在车上发癫，有你们受的。”
林然偷偷用力地掐了一下林舒的胳膊，疼的哥哥倒吸了一口气。
这死孩子倒是不傻。
等到了目的地，大巴缓缓驶入门口，引入眼帘的几个大字，“新光岗奶牛厂”。
林然疑惑又不解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拽了拽林舒的袖子。
“谁说奶牛厂就不是动物园了！”林舒义正严辞。
大巴越往里开，草饲的味道就越重，不过少年人的脸上又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只有躲在林舒身后的小豆丁，一脸的严肃和不悦，两只手捂在脸上，透出来的脸颊两侧憋的通红。
林舒从书包里像变魔术似的抽出一只儿童专用口罩，上面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林然戴上口罩后，两只手默默拽着小背包，手都不愿意拉一下林舒的衣袖了。
没走几步路，林然就渐渐跟不上队伍了，走两步就得停一下。
林舒发现了，和领队老师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面再汇合。
他回头走到林然面前，蹲下身去，观察了一下，林然满脸通红，红的不正常，脸上隐隐有冒疹子的迹象。
林舒也是照顾了小朋友之后才知道，小孩皮肤娇嫩，起疹子是很常见的。
可是，林然怎么会突然脸上起疹子呢？
林然一手扯下口罩，另外一只手光速捂住口鼻，用嘴巴极速地喘息。
“戴口罩？你觉得难受？”林舒很敏锐，指了指口罩。
林然涨红着脸，点点头。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戴口罩起疹子呢？他不是经常去医院吗？不用戴口罩嘛？林舒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显然，普通小孩的常理并不能对照着林然。
林舒此时有些明白，去年他留学时，问林涅正是放假的时候，怎么没把林然一起带过来玩，林涅眼中那种深深的无奈了。
林舒迅速抱着林然找了工作人员，来到了厂里的医务室，要了降温冰贴。
脸上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可能是奶牛厂的味道已经把人腌入味儿了。
林然捂住口鼻的动作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有些适应了这刺鼻的味道。
“你戴口罩不舒服吗？”林舒还是想要问清楚，也算是给自己加个警钟。
林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回答道，“我喘不过气来，戴口罩。”
他似乎有些歉疚，紧紧拉着林舒的手腕，“对不起，哥哥。”他又给周围人添麻烦了。
林舒是个很善于总结出规律的优秀选手，他发现林然是否沉默，取决于这个问题他能否回答得出来。
下一瞬，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刚才林然给他道歉了？
林舒心里顿时有些当哥哥的虚荣感来，抬手揉了揉他弟柔软的发顶。
林然其实很不习惯身体的触碰，但他强撑着让自己自然一些，不那么僵硬。
等到脸上红疹子完全褪下去，兄弟两人姗姗来迟，很多同学已经进行到给牛奶进行消毒灌装的环节了。
尽管林然还是觉得味道很不好闻，臭臭的，但待的时间久了，稍微能适应一些，实在憋不过气他就用嘴巴呼吸。
厂里的挤奶工先给哥哥示范了一遍挤牛奶的动作的要点，先清洁消毒，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这样那样，林舒完全掌握要领，并且上手试了一番，成功挤下牛奶，才来教林然。
林然在一旁看的跃跃欲试，孩子天性的亲近动物和探索自然，脸上神情都跟着生动起来。
林舒总结出来三个字“捏、挤、松”，听上去容易，可让林然操作起来却是十分困难。
力度时轻时重，痒得奶牛哞哞叫，尾巴不耐烦地甩着。
林舒只好直接上手，抓住林然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下，伸了上去。
对于奶牛的好奇和兴奋完全取代了与别人肢体接触的不适，林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瞪着眼睛观察奶牛的垂下来的□□，软绵绵的肉在手里砰砰直跳，白色的乳汁沿着视线被挤在桶里。
有几滴牛奶溅射在他的手腕上，还有些温热。
因为过度兴奋，他的嘴唇上都泛着水光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被哥哥摆弄着。
一旁的挤奶工提醒他们，现在牛奶还没经过消毒，不能入嘴。
林然隐蔽地退后一步，偷偷抬起胳膊，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牛奶。
很像奶片，甚至有点甜丝丝的。
林舒垂眸弯了弯嘴角，当作没看见林然的小动作。
挤完牛奶，就要去流水线观看，生牛奶是如何一步步加工制作到生产的。
隔着玻璃，林然看的津津有味，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机器上的牛奶，好像在猜测哪一桶是刚才自己挤出来的。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和小牛犊玩一会儿，林舒的其他同学都嫌这个太幼稚了，可对林然来说却是正好。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牛犊顶得林然一直被掀翻在地。
毛绒绒的牛鼻子喷着热气。
林舒站在远处看着，并不上前阻止。
林然逐渐掌握了和小牛犊相处的方法，它很温顺，并不是有意撞人，只是想和林然玩。
他伸出手摸摸牛犊柔软的头顶，褐色的短毛像是最舒服的地毯，有一股又臭又暖和的味道。
林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一把抱住小牛，埋进自己的怀里，深深地在小牛头顶上吸了好几口。
他似乎能感受小牛犊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一起砰砰跳动着，鲜活的。
摸了好久，林然才念念不舍，亲吻了好几下小牛湿润的眼角。
阳光下，林然褐色的头发几乎和牛犊的毛发融为一体，冒着一股暖烘烘的被阳光暴晒过后的草料味。
林舒眼中隐有笑意。
临走时，林然问了好几句，能不能养一只小牛？
“我养你一个就够麻烦了，再多你哥就不行了。”林舒简直不敢想象一只庞然大牛出现在家里的情景。
牛奶厂送了学生每人一桶牛奶，林舒将牛奶放在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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