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医院在回去的路上叶景希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杀了简智宸的凶手是个女人，那么他们之前所作的所有调查方向就又出问题了。最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个有嫌疑的女性。
季安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比他平静多了，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件事。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打开的那页是老王发过来的验尸报告。
“你先看后面那页。”
叶景希依言翻到了后面一页，那不是尸体的情况，而是于简智宸的一件物品的。
“他的鞋不是他的？”叶景希看到报告上写的是简智宸被发现的时候穿那双鞋比他的脚要小一点，大概小了一号到两号之间。
本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简智宸是在跑路，过程中需要换装时临时给他准备的鞋的尺码不合适也很有可能。本来老王也没注意到这件事，但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那双鞋因为穿的不合适一碰就掉下来了，到了市局少了一只鞋，老王还找了一会。就因为这个，老王不知道怎么的就福至心灵，忽然想起了比对鞋码的事，觉得这中间可能有点问题，就把这事告诉季安旸了。
算起来案发当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不太合理，所以一丝一毫的细节都必须关注。季安旸在看到老王发给他的信息的时候就感觉这件事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还想从简智宸的尸检报告中找一找思路，却没想到真正的问题在这里。
“你还记得祝航当时是靠什么，确定他在被打晕之前看到的黑衣人是简智宸的？”
“就是简智宸的那双鞋嘛。”叶景希看完了尸检报告，揉了揉眉心：“如果祝航当时看到的黑衣人是凶手，她那时候应该已经杀完人了，既然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给尸体换鞋？这是出于什么目的？”
“也许就是为了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季安旸转头看了一样叶景希一脸脑子转不动了的纠结，笑了一下：“你看啊，如果老王没在意这简智宸穿小鞋的事，祝航脑震荡晕晕乎乎的也没有这么灵光一现，我们到现在还认为祝航在晕倒之前看到的黑衣人是简智宸，那么就没有一个人看到了凶手。”
叶景希还是没想明白：“可这件事对凶手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像确实不太多。”季安旸拿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但至少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女人这件事，在现阶段我们肯定想不到。如果我们的脑子再不好使一点，说不定会把刘飞光当成嫌疑人。”
“刘飞光？”叶景希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动机。”
“买|凶|杀|人啊，要什么动机。”
季安旸说到这里，就开始自顾的分析起来：“我们在还原案发经过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发现当时的不合理之处，稍微一想就会发现刘飞光有问题。
审问他一下吧，他家欠了很多钱但昨天忽然有人替他们还了，这件事查得着吧。案发当晚他们接受任务之后，他是接了一个神秘电话吧。他说那通电话是让他阻止警方找到简智宸，但如果对方要他做的就是直接杀了简智宸呢，反正这件事无法证实，只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我们信不信是我们的事。
当晚他先是藏起来，然后打晕了祝航，追着跑出去的简智宸将他控制住，打晕带回房间，然后一刀捅死他。
这个过程中他可以一直听着耳机里的呼叫，这样他就知道警方什么时候会过来。在警方赶到之前，他捅自己一刀，然后把刀藏起来捏晕自己，这个案子就完美的完成了。”
叶景希细想了一下，忽然间觉得一阵脊背发凉，按照这个作案过程操作下来，居然是合理的。
当然一些细节上可能不够完美，但证据却是不少，比如刘飞光打晕祝航用的橡胶棍子，他也清洗过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了，这件事对他非常不利。而且案发的那栋楼里没有监控，那一层左右两边的房间也没有住户，当时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实证。
季安旸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问过给刘飞光处理刀伤的大夫了，他伤口的形态是自己能够刺出来的。这些问题我们现在觉得都有理由可以解释，但如果我们现在怀疑他是凶手，这些对他都是非常不利的证据。”
“所以凶手是设计了好几套方案来转移我们的调查方向，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都没有起效果啊。”叶景希想到这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的运气不错，没有被这些事情误导。只是，凶手既然做出了这么复杂的设计，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刘飞光的坑我们既然没有跳下去就先不纠结了。”季安旸挑了一个蓝莓味的棒棒糖给他：“前面还有个更大的坑在等着我们呢。”
听到这句话，叶景希脸上的轻松又消失无踪了。是啊，他们现在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在简智宸这件事情上，无论是他逃跑还是被杀的时都太过于准确，几乎不可能是巧合。如果祝航看到的黑衣人真的是凶手，那么简智宸是在祝航找到他之前就死了，而且打给刘飞光的那通电话的时间那么精准，警方内部有人泄密的可能性极大。
还有刘飞光的事情，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中间可能有人有问题，而且这个人的级别很可能还不低。
这样的发现比他们遇到过的很多难题都更让他们头痛，但更多地还是心理上的难以接受。从情感上来讲，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并肩战斗的同事或者是一路教导提携自己的领导有问题。
但这个问题是现在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
季安旸和叶景希一回办公室就看到姜珆和关楠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上去拍了拍他们的桌子：“怎么都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这才几点起来嗨啊。”他边说边把从医院旁边那条街上新开的那家包子铺打包的小笼包豪华套餐放在他们桌子上。
“啊，感谢老大的投喂之恩！”食物的香气似乎给他们带来了一点活力，姜珆爬起来拿了一个包子就一口吞了，含混不清的说：“给刘飞光打电话，替他还钱的人实在查不到，对方用的是境外的虚拟号码，过了那么久之后再查这个号码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吃得飞快，转眼间就又吃了两个包子，差点噎住，喝了口水才勉强咽下去：“刘飞光的那个债主就是个放高利贷的，通过刘飞光的这条线索倒是锁定了嫌疑人。可是他们的资金池都在国外的地下钱庄，汇进去的钱一点踪迹也没有，他们也不知道还钱的是什么人。”
关楠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吞了大半袋的包子，她话音还未落就举起了手：“我这边又抓了一个做假|身|份|证的，核实了两个人的身份。那两个人就是为了把年龄改小，没有其它问题。”
听到关楠的话倒是提醒了季安旸，枫火大酒店那些身份证有问题的服务人员大多是女性，如果杀简智宸的凶手真的是个女人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就隐藏在那些服务人员之中，这么看这个方向还是很对的。
可问题在于，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现在假设杀害简智宸的和杀凌峻的确实是同一个人，按照他们之前的思路，杀简智宸就是为了消除关于毒药买家的证据。那么凶手只杀了简智宸一个人，就证明这件事大概率和简智宸本人有直接关系，也就是说毒药这件事简智宸应该是直接参与了，或者是有一些更深层的牵连。
否则警方即使是抓了他，也难以从他口中获得什么太有用的线索。而除掉一个还没有进入警方视线范围之内的人，无论怎么看都要比解决掉一个正在被警方寻找的人容易一些。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凶手杀简智宸或许真的没有其他动机，但简智宸很有可能是直接参与毒药交易的人，也许他就是给凶手毒药的人。
按照正常的交易来说，从赵明达到清淞生物，再由上级集团的董事长亲自进行交易，这中间其实已经倒了足够多的手了。可能简智宸不会亲自见每个买家，但从简智宸的社会关系上一定可以找到一些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老大，简智宸的社会关系我之前排查过一次，他的私人关系非常简单。妻子早亡，没有女朋友，独子现在国外上学，父母也早就过世，没有兄弟姐妹。他这个人非常宅，平时不在公司不应酬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很少与人联系，他家的保洁阿姨可以证明这一点。”
关楠翻了翻整理好的资料说：“至于工作上的往来那就太多了，经侦那边会给咱们提供一个详细的名单。如果他直接参与了毒药的交易，那买家应该就隐藏在那些人之中。”
季安旸点点头：“从经侦那边拿资料可以，但不要和他们说太多关于案子的细节。”
关楠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才觉得不对，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疑惑：“这案子不是一直都是一起办的吗，有什么要保密的吗？”
季安旸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关楠有些懵，直到看到另一边的叶景希也在看着他，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再看向他们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紧张。
说起来不是只有季安旸有这种猜想，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了，他们面对的似乎不只是一个杀人犯，那个人背后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势力在帮助他。
目前来看，至少在毒药这件事上情况就不简单。清淞生物和圣坤医院为非作歹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有一些甚至曾经引起了外界的关注，但始终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甚至作为他们上级控股集团的尊海集团，多年来也一直稳稳的坐在北山医药行业龙头老大的位置，说他是纯粹靠自己，这恐怕没人相信。
可同样的，一直以来占据着这么大势力的尊海集团，这一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查个底掉，一下子就倾覆了，这似乎也有些不合逻辑。
藏在他们背后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会不会都是在什么圈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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