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顷刻间一片寂静，赵明达在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脑中在那一刻一片空白，寒意爬上脊背的同时额头上的冷汗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季安旸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侧头看向了旁边的叶景希顺势挑了一下眉，好像在说：你看我猜对了吧。
无论赵明达是否和凌峻被杀一案有关，抓他肯定是没错了。
“说说吧，制毒是怎么回事？”
赵明达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想要再辩解些什么，好像忽然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有些话只要一说出来，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毒不是我故意研制的，是我无意间做出来的。”他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你随便一做就能做出那种程度的毒药？”季安旸完全不信：“别跟我说是在做实验的时候操作出现了失误，巧合之下做出来的，我知道不可能。你能做出这个，肯定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结果来的。”
赵明达垂着头，沉默了片刻闷声说：“我是想给一个人下毒的，但我没有动手，我，我不敢。”
“你准备下毒的那个人是谁？”
“我，我前，前女友。”赵明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说完他立刻抬起头，不停地摆着手：“我真的没动手。”
季安旸点点头：“你研制的这种毒药为什么会到凌峻那里？”
“我不知道。”赵明达又低下头，不停地搓着手：“那天晚上我发现凌董事长是中了这种毒的时候吓坏了，我不知道这毒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如果凌家知道这毒是我制的，就算不是我下的，我也完蛋了，所以我才想马上去拿解毒剂，只要把凌董事长的毒解解了，这事就没人知道。”
“那天晚上你去什么地方拿的解毒剂？”
“我，我家……”赵明达话音未落，季安旸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的他一个激灵，身体陡然一抖，撞得椅子猛地响了一下。
“还不说实话！”季安旸在桌子上摆着的什么东西上拨弄了一下：“等我说，你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我家，是，是工作室。”赵明达一边向后缩着，一边又不自觉地探着头想要看看警察面前的桌子上到底有什么证据。
“你不是说毒药是你无意间研制出来没有使用过的吗？”季安旸没给他看清楚的机会：“既然如此你哪里来的工作室？”
“我，我是在那里研究别的，是做医学相关的，的研究。”赵明达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他看到季安旸拿起的照片，末尾的声音终于被他吞进了喉咙里。
季安旸拿起的那张照片就是赵明达那天晚上要拿解毒剂的那间仓库，在他们今天去抓赵明达的同时，关楠和姜珆去找到了这间仓库。
在等待搜查令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顺便去查了一下这间仓库的租用者。
租下这间仓库的是一家很小的贸易公司，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他们再稍稍深入的查了一下，就发现这家贸易公司其实是一家空壳公司，没有什么实际的业务交易。这样的一家公司租下这么一间仓库，肯定是有问题的。
至于再深入一些的情况他们暂时没法查，只能请经侦帮他们去调查这间公司。
关于仓库里的情况也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这里简直是别有洞天。不是那种简单粗暴的储存货物的大仓库，相反这里明显是经过精细装饰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一间仓库，他们简直以为自己是进了哪座高档的写字楼里的办公室。里面的空间进行了详细的区域划分，看样子很像是一间实验室。
具体是做什么研究的他们看不懂，但赵明达那天既然来到这里拿解毒剂，这里面的研究内容就一定不简单，何况这里还有明显的被销毁过的痕迹。
他们立刻封锁了这间仓库，叫来了专业人员对这里进行勘察。
不过暂时无法确定这里研究的是什么项目不重要，赵明达看到那张他的“工作室”内部照片时候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就像是被人抽调了骨头，顿时瘫在了椅子上。
“你明知道研究毒药是犯罪，你还成立了这间工作室进行研究。”季安旸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这种毒药不只是你这里有吧，既然已经成立了所谓的工作室，你应该已经通过交易把这种毒药流传到外界去了。”
“不是我。”赵明不停地摇着头：“不是我想卖的，是有一个人，不对是一家公司，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想买这种毒药，就找到我威胁我，如果我不卖他们就把我送进监狱，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季安旸冷笑一声：“你赚了多少钱你自己清楚。”
“我真的不是为了钱。”赵明达不自觉的探着身急切地解释：“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很强，如果是他们把我送进监狱，给我安的罪名可能就不止这一件事了，我真的不敢得罪他们！”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赵明达怕他们不相信自己，急切的解释：“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总能找到我，我躲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我。他们知道我的所有信息，但是我对他们一无所知。”
赵明达的反应不像撒谎，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伙人，他们想要查到一个普通医生资料或许不是难事，但他们能决定给赵明达安排什么罪名，让他坐多少年的牢，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季安旸不排除那伙人有哄骗赵明达的成分在里面，但背后牵扯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季安旸说：“也不知道你的毒药都卖到了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赵明达坐直了身体：“那间工作室是他们给我安排的，我就在那里做东西，定期交货，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从赵明达的状态来看，他说的话不像是假的，关于背后那些人他可能确实不是很清楚。
“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进行核实，如果发现你有刻意隐瞒编造的事实，会加重你的处罚。”叶景希问：“你现在是否确认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无误？”
“我确定，我说的都是事实。”赵明达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睛都睁大了。
季安旸和叶景希对视了一眼，思考了一下对赵明达说：“那我们回到凌峻中毒的事情上来，你的经历是，前天晚上你接到凌宇深的电话去枫火大酒店给凌峻看病，你发现凌峻中的是你研制出来的毒，怕凌家找你麻烦，你谎称凌峻并无大碍，但需要回去拿一种药才能治好。于是你离开枫火大酒店去工作室取解毒剂，因为怕被发现踪迹，你特地步行并且一路走小路前往工作室。”
“是这样的。”赵明达比刚才冷静了一点。
“那么你当晚为什么没有回枫火大酒店给凌峻解毒？”叶景希问。
“我……”赵明达的目光垂了垂，不自觉地抬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头上的伤口。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季安旸不等赵明达犹豫立刻问。
“被人打的。”赵明达的声音很低，头也随之垂得更低了几分，几乎要抵在桌面上。
“被什么人打的？”
“不知道。”赵明达停顿了片刻，缓缓从桌子上爬起来：“应该是抢劫的吧，我没看到那个人，他是从后面把我打晕的，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很多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因为毒药的事，我也不敢报警。”
季安旸点点头：“你醒来之后，为什么也没有再回去？”
“我本来是想回去给凌董事长送解毒剂的，所以我醒来之后又去了工作室，可等我处理了头上的伤，拿着解毒剂准备回枫火大酒店的时候天都亮了，我就看到了凌董事长遇害的新闻，我怕查到我就没敢回去。”
“凌家知道你给凌峻看过病，说过要送药又无故没有回去，你就不怕凌家找你的麻烦？”
“那天我离开了那么久都没回去，凌家也没有人找我，我以为他们是根本没顾得上我这个小人物。何况，我离开酒店的时候凌董事长的情况很平稳，真的没什么事。他出事一定是在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凌家可能也知道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赵明达急着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可能是说清了制毒的事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的思路清晰了很多，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猛地按在桌面上：“警官，我有证据，能证明我离开的时候凌董事长还是好好的。”
他说完，不等季安旸问就飞快的说：“我手机里有当时的录像，我离开的时候凌董事长的状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他还和我道别了。”
季安旸叫人把赵明达的随身物品拿进来，在他手机里果然找到了那段录像。
凌峻的身体状况从录像中无法判断，但看他的状态确实与正常人无异，录像的时间是十点十分，赵明达应该是录完这段录像之后就离开了酒店。这录像虽然无法完全证实赵明达说的情况都是事实，但他所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他没必在那个时候录像。
“你录像的时候，凌宇深在场吗？”叶景希没从录像中看出什么问题，就顺便问了一句。
“在。”赵明达点头：“当时那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叶景希点点头，正想和季安旸说一句可以先结束了，转头一看发现他正紧紧的盯着录像的画面，在录像播放到一处的时候忽然按了暂停，将画面上的一个地方放到了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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