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害怕了吗?”宋豫笑。
说话声不大,乃至最后一个字都藏在笑音里。可即便这样,苏闻青的思绪仍是被这一声不大不小,带有轻佻意味的问句打断。
“最好少跟他们接触,尤其是那个陈默。一肚子坏水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
宋豫顿了顿。
“说啊。”
“他会抢你的单人cut。”
苏闻青一噎,竟觉得宋豫的话有点道理。
……不,不只是有些道理这么简单。
两人虽然初步拟定了炒cp的合作协议,可跟陈默合作,本身是为了她自己的热度,而cp话题过大,也会让观众忽视她的部分单人高光。
想到这里,她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
“你赔了两个亿的违约金,是不是为了参加溯源?”
“当然。”宋豫毫不避讳,“和姜非脱离关系,两个亿赔上去后我分文没有。现在来央视给自己镀金,以后接大制作,好赚更多的钱。”
话落,他朝苏闻青走近了一步。眼见她没有后退,宋豫话锋一转,又问:
“你呢,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炒cp?为热度?为流量?为话题?”
他的声音很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试探着苏闻青的内心,哄诱她一点点说出真相。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宋豫的脚步声。
遮光窗帘被拉上,电量耗尽的手电筒被随手扔在地面,房间内漆黑一片,苏闻青感受到一股熟悉的体温正逐渐向自己逼近。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来不思考:
“是!”
咚咚,咚咚,咚咚。
只一字,苏闻青便觉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为热度和流量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宋豫的语气陡然放松,站定在原地,不再靠前。
“可当下最火的艺人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捆绑,可以曝光,可以把那一面墙的口红发出来。”
“宋豫这两个字,远比他陈默的流量高上数万倍。”
宋豫静静地说完,耐心地给她留有足够多的思考时间。
尽管看不清脸,可他仍期待苏闻青的表情。
分手的后悔,炒错对象的难过,亦或是即将爆火的兴奋?
只要她苏闻青愿意回心转意,明早八点,他的微博就会官宣置顶。届时,苏闻青将会得到她梦寐以求的话题和热度,足以……
啪!
苏闻青扬起的右手缓缓下落,随即指向房间的大门。
“滚。”
宋豫偏过头,突如其来的巴掌让他愣了一下。只是他并不生气,巴掌而已,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将手电充满,这样就可以清楚地欣赏到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
“你自己考虑清楚,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平静地说完,然后大步走出房间,还不忘轻轻地为她关上门。
随着关门声的结束,苏闻青的身体犹如脱力一样坐倒在沙发上。刚才的巴掌没有收力,她的右臂连同手掌一阵发麻,像老式电视机上飞舞的雪花屏。
第二天,苏闻青被房间的灯光照醒。她拨弄窗前的开关,此时手机的充电提示也响了起来。
她把手机充电口拔下,简单洗漱了一阵后就出门。
圆桌上只有宋欢和秦安两个人,她挑了个位置坐下,问:“陈默呢?”
两个小孩儿都起起床了,陈默不像是单独睡懒觉的人。
宋欢朝小厨房内努了努嘴:“陈老师在小厨房里做早饭,我哥也在。”
想起宋豫,苏闻青的右手仍隐隐发麻。
半个小时后,宋豫和陈默端着皮蛋瘦肉粥和三碟蔬菜走出小厨房,此时圆桌上的人已经到齐。
宋欢看到宋豫微红的左脸,惊呼:
“哥,你的脸怎么了?”
宋豫把碗筷放下,轻叹了一口气。
“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情。”
他把昨晚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然后指着楼梯的方向:
“昨晚在这里有一个黑影,他的速度很快,我眼看着要追上,他却给了我一巴掌。”
苏闻青不着声色地握紧了右手。
宋欢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她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朝宋豫的脸上看去,宋欢“啊”得一下叫出声,又拉着苏闻青的手问:
“闻闻姐,你昨晚在房间里遇到了什么?我想进去,又怕打扰到你。”
苏闻青眼睛一抬,没想到房间隔音的效果这么差。
仅仅是愣了一瞬,她便扬声解释:
“昨晚在房间看见一只大黑耗子,我拿拖鞋赶他,让他滚出去。”
陈默在为苏闻青盛粥,听到苏闻青的话,目光扫向在宋豫微红的左脸,又落在苏闻青紧握的右手上。
“粥烫。”
陈默制止住苏闻青伸手接粥的动作,把粥送到她的桌子边。
此时,苏闻青的那句“大黑耗子”激活了秦安沉睡的思维,他起身,抓起陈默的胳膊,用力朝苏闻青晃了晃。
陈默倒也随他去。
“闻闻姐,你房间有耗子?老陈可厉害了,抓耗子一抓一个准。”
不等陈默回应,秦安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宋豫。
“宋豫哥,你就住在闻闻姐旁边,不如跟老陈换个位置呗,这样他去抓老鼠也方便。”
宋豫本想拒绝,可陈默的手像是装了感应系统,秦安最后一个字落地,他就飞快地把手伸到宋豫的面前。
“谢谢,麻烦晚饭前收拾一下贴身衣物。”
陈默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话语礼貌到了极点,挑不出一丝毛病。
“…好。对上陈默温和的目光,宋豫扯着笑脸答应。
啪啪啪!
秦安夹在二人之间动情地拍着手。
“太好了,宋豫哥一看就很可靠,老陈也能帮闻闻姐盯着大耗子,真是一举两得!”
吃完饭,秦安抱着田野考古的若干个铲子,竹签和毛刷出了门。
大楼后面有一块空地,那片空地似乎被人为的清理过一样,附近没有任何树木,只有部分的土地上长了成片的杂草。
“问题来了,我们要怎么找?”
空地很大,文物都被深深地埋在土里。它既不像墓穴有固定的地点,也不像海底可以一眼望见,如果没有专业的探测仪器,恐怕要把这一片土地连根翻起来才能找到。
苏闻青往身后一连倒退了数米,她的表情严肃,这让所有人也跟着她一起后退。
“1,2,3…7!”
【是bug,苏姐在卡节目组的bug!】
【下次填完坑以后记得在上面铺一层草…】
【快,快记下来,导演组明天就让人去铺草了怎么办】
虽然是空地,但是从远处看,地面与地面之间的联系非常突兀。比如一块地面上长满了原生态的绿草,可与他相邻的地面却草色荒芜。
这样奇怪的地面一共有7处,也就是说,这块地至少被挖了7个坑,埋藏的文物不计其数。
“周导,被发现了就是被发现了,第二天不能再铺草了啊。”
苏闻青叉着腰,嚣张地看向草坪上格外显眼的荒地。
广播内传来一阵电流的滋啦声,大约是周匀和欲言又止的声音。
秦安把怀里的手铲分发给艺人组,陈默从他的手上拿过一把大铁铲,示意众人的目光看向其中一片荒地。
“一般来说,在挖掘文物前,我们需要做一个类似于阶梯的剖面。”
陈默用铲尖在土地上划了一个大致的范围,然后把泥土一层层挖走。灵活的手腕带动铲柄,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沈思文看着陈默一人铲土,倒是很上前想帮忙,可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小铲子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张望,然后在秦安的耳边小声问:
“我问就让他一个人挖吗?是不是不太好?”
秦安得意地摇摇头。
“放心,老陈的体力很好,是我们当中最好用的那个。这点运动量根本难不倒他。”
宋欢此时继续担任讲解的工作。她走到第一层台阶旁,用手捧了一些碎土向众人展示。
碎土的大致颜色为黑色,最外面还夹杂着许黄沙。陈默挖到第二层的时候,碎土的颜色没有改变,只有黄沙变少。第三层,出现了相较于表层更粗的沙砾。
第四层,第五层,碎土的颜色都没有明显的变化,唯一改变的是黄沙消失,沙砾减少,最后只剩黑色的泥土。
“土地很常见,是黑褐色的腐殖层的土。从上到下的第五层里,它没有明显的分层,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地势。”
许存安举手:“那什么叫做不稳定呢?”
宋欢摸着下巴思索着开口:
“像是…像是一款风靡的沙盒类游戏,在挖掘地面的时候,第一二层是泥土,第三四层是花岗岩,还会挖到黑曜石,甚至岩浆,那就叫做不稳定的地势。”
陈默挖了快两个小时,等八层剖面全部展示在面前的时候,苏闻青已经能隐隐看见剖面附近有一片破碎的瓷片。
宋欢站在剖面前,用拇指和食指比着长度:“一般来说,做剖面的高度大约在15-30公分之间,陈老师挖的剖面应该在25公分左右。”
陈默在一旁担任着监工的活计,秦安指导着大家上手实操。
他把手铲轻轻压入剖面,连着泥土带下一片碎瓷,宋欢在一旁把毛刷递给他,两个配合无间。
等清理完表面的黄沙后,他们发觉这是一片瓷器的落款。
落款的边缘处被整齐切割成圆形,生怕大家看不清的样子。
“……”
秦安的嘴角也难得的抽搐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正常。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从这一片的瓷器的落款来看,里面埋的应该是大明永乐年的器物。”
苏闻青只觉着那片落款格外眼熟,和她从前看过的某本书上,某著名天价的瓷器落款十分雷同。
众人跟着秦安挖着土,此时画面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国人是最勤快的群体,手上哼哧哼哧地铲着土,嘴上也自然一刻都不能停歇。
秦安往常在工地的时候,只有农家和宋欢可以拉着说话。农家的年龄有代沟,而宋欢因为某种不能说明的原因,秦安无法整天缠着她说东道西。
如今人多热闹,又有沈思文这个思维与自己高度相似的人才,秦安的嘴几乎能达到每分钟500个字的输出。
他从陈默上课的扔粉笔手法,到为做课题含泪卖车卖房,再到期末试卷的奇葩试题,然后是陈默期末从不捞人,因此长得再帅也不讨学生喜欢这一点。
秦安趁陈默在远处听不见,悄悄地给大家诉说了个遍。
这些抱怨原本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秦安开始抱怨青铜器读音。
“青铜器的读音,没几个人能记得住,每次课后笔记都要画图,漏了一个就要扣平时分……”
从前她也在电话那头纠结读音,可陈默是一句话飘过来,说自己也搞不明白,安慰她不要多想。
苏闻青的余光撇向一旁的陈默。
他在另一头挖土。
身体微躬,衬衫紧贴背部,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一同在路灯下的那一晚。
挖土时神情专注,动作流畅又利落,典型的眼里有活儿。
苏闻青实在想不到他还会哄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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