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半敛着眸子,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奈:“你不怕我欺骗你?背叛你?”
她懵了下,啊了一声:“你会骗我吗?”
容吟莫名想笑:“我提醒你,不要随便相信人。”
见她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入世不深,怕是不懂世间险恶,他提醒道:“如果我是坏人,将你的计划透露给盲童……”
“可你不是啊。”重绵二次懵逼,打断了他的话,“你救了这些百姓,救了我,如果你是坏人,世间还有好人吗?”
听到她万般肯定的语气,容吟哑然了片刻。
她的信任和夸赞,令他起了几丝愉悦,旋即低低笑出声,音调如古筝奏乐,清澈悦耳。
她奇怪地看着他,怀疑道:“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所以故意给自己扣个黑锅,让我怀疑,主动退出吧。”
她的脑子绕了一大圈,思路出奇,容吟摇头:“不是。”
重绵狐疑望去,白衣人眉眼温润,撞上她视线时,神情恬淡安静,干净得如同窗棂的霜花。
她有片刻失神,忙把头低下。
-
重绵坐等今日盲童来送饭,然而,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随着盲童的到来,消失匿迹的斗笠男人一别多日,突然现身。他走进门,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几滴未干涸的血液顺着他衣角滴落。
像刚刚杀了人。
众人惊呼声起,如惊雷炸响旷野,地牢里的恐惧迅速弥漫开,他们的脸色骤然青白交加,一见到前方的男人,连连争先后退。
斗笠男人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指尖蹿出一道白光,分别射进一男一女的额间。
那对男女的眼神忽然起了变化,目光变得无神,斗笠男人毫无预兆地掐住其中一人的脖颈,瞳孔的恨意令人心惊。
盲童安静地立在斗笠男子的身边。
容吟琢磨不透盲童的修为,他背负的不止自身,更是在场数十位的性命,为求稳,一直伺机而动,等待通信与同门的援救,而今到了万万不能再忍的地步,他的唇角抿成直线,面上微寒,动用灵力召唤缺月琴。
琴声一出,斗笠男人立即察觉出了磅礴的灵力,这道灵气在他修为之上,他面容诡谲,微微抬眼,盯着容吟不放,手指缓缓收紧凡人的脖颈:“是你的琴快,还是我的手快?”
容吟琴音戛然而止,他的琴音再快,重伤斗笠男子之前,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夺取凡人的性命。
斗笠男子似乎知道对方的软肋,面容犹如恶鬼,滴血的食指指向人群,恶意满满。
“我可以饶了这对男女,你们自行挑选另外的两人代替他们。”
这回他放过了被蛊惑的两人,恶毒地将死亡的选择抛给了众人,让凡人们决定将哪两个人送到饿狼口中。
哭泣求饶声迭起,人们嚎声大哭,下跪磕头,甚至有几人吓得当场昏倒。
空气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胡子男像卑微的藤蔓匍匐着,扭曲着身体往前爬了几步,手指往重绵的位置重重一指。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和那男子这几天窃窃私语,他们一定在想办法跟您作对。”
这话成为了一句开端。
众人哭声一顿,几秒后,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他们意气激昂,不谋而同地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声音越来越大,双目猩红,近乎嘶喊着。
他们心底的某个想法出乎一致。
只要别选自己,随便什么人都行。
每一个人都想活下去,那就让别人死吧。
重绵环顾一圈,迎着她目光的人躲躲闪闪。
这群人先前受了容吟救济,不谈报答也就罢了,转眼背弃恩德,恩将仇报。
她气得握紧了手。
容吟不语,仿佛被千夫所指的人不是他,重绵侧脸看他。
初冬的月光从天窗倾泻,恰好照耀他圣洁的白衣,他泰然自若,周身气质皎洁如月。看着昔日援救的凡人背叛,竟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像不可亵渎的神灵,沾染不了半分尘世的污秽。
重绵松开紧攥的手心,胸腔里燃烧着的愤怒火焰,渐渐平息。
斗笠男人带走了他们,容吟继续选择按兵不动。因为斗笠男子与盲童只把他们关进了另一座地牢,暂时未起杀心。
他们好像乐于分离众人,欣赏凡人们丑陋百出的表情,至于杀人,斗笠男觉得那太便宜他们了,未来的日子还长呢。
他们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洞口,大概三秒后,重绵看了看手表,提醒容吟:“现在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地牢内部,快放蝴蝶!”
容吟淡定颔首,指间彩蝶飞旋,不到一瞬隐匿于小窗外。
重绵终于放下了心,呼出一口气,往四周看了看。
地面肮脏,中心摆了一座石床,血迹斑驳,看着挺渗人,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不受控地注视石床的鲜血,后知后觉的,恐惧浮上心头,如果走错一步,如果斗笠男子没放过他们,她和白衣男子可能真的就会死了。
她蹲下身,许是驱寒丸的作用效果渐微,她抱住胳膊,身体微微颤抖。
容吟瞥见她发抖,将外袍脱下,带着体温和药香的衣服从天而降笼罩,重绵怔怔抬眼,他穿着白色单衣往后退了一步。
“驱寒丸已经用完了,姑娘不嫌弃,我的外袍可以抵挡寒冷。”
房内无光,四周黑沉沉,他立在不远处,保持适当的距离。昏暗的屋内,微光从他指尖跃出,血迹斑斑的石床变得崭新干净,他的嗓音温和柔软,像医院里叮嘱病人早睡早起的医生。
“重姑娘,你脚伤未愈,不如坐到石床上。”
重绵抬头,一下子撞到了他关心的目光。
她的眼眶又湿了,这人真的太细心了,只要她稍微露出不适,他就能找出一千种解决的办法。她吸了吸鼻子,指尖触到温暖的衣角,淡淡的气息萦绕,即使前路未卜,也能安下心来了。
他站在石床边,恰好位于皎洁月光下,一片衣角清亮,如熠熠雪色。她默默看着那片衣角,无声点了点头,嗓音细细的:“谢谢。”
屋内安静了片刻,她盯着前方的铁栏,方才进牢房时,斗笠男子面前的轻纱微微掀起衣角,眉眼显现了几秒。
年纪二十初头的样子,几分冷漠和孤寂,一双眼睛泛出微红。
“你刚才看到那人的模样了吗?”重绵问。
容吟陷入长久沉默,低低的轻叹声响起,他话中情绪不显,音调却凉了许多。
“看到了,我先前只是猜测,如今已经确定是他。”
终于快要出去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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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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