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杺带去学校的红糖发糕很受欢迎。
朱芸一手抓一块,嘴里还塞着一块,一口气吃了三块糕点。
唐雨杺担心以朱芸风卷残云的速度会被她一口气全吃光,很护短的立马给正低头吃着发糕的苏荷手里又塞了两块。
苏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很腼腆地冲她笑了一下。
唐雨杺回以一笑,问她:“好吃吗?”
苏荷点了点头,声音小小地回:“好吃。”
唐雨杺笑得更开心了,拧了瓶水递给她,说:“慢慢吃,小心噎到。”
周鹤抬眸往前座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来回翻了翻手里的课本。
郑凌浩探头往唐雨杺带来的便当盒里巴巴地看了好一会儿,问正大口嚼着红糖发糕的朱芸:“真有那么好吃吗?”
朱芸早上没顾上吃早饭,赶巧饿了。这会儿只顾着吃,胡乱点了点头敷衍了事。
唐雨杺闻言回头,注意力终于转向了看着很眼馋的郑凌浩。拿起便当盒往后递了递,热情邀道:“尝尝我的手艺。”
郑凌浩得了话,这才伸手抓走了盒子里的最后一块发糕。三两口吃下去,竖起大拇指直夸唐雨杺的厨艺好。
教室里又吵又闹,有几个同学嗅着味围拢过来,玩笑着询问唐雨杺要不要下次再带些自己做的发糕来给大家尝尝鲜。
唐雨杺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周鹤忽地“啪嗒”一声合上课本,动作幅度很大地起身。
正嘻嘻哈哈打闹的唐雨杺和朱芸听到后座的动静,同时转过头看他。
周鹤只低眸淡看了一眼前座的唐雨杺,踢开身后的椅子出去,径直往教室门口走。
朱芸刚刚只顾着吃了,慢半拍反应过来,诧异道:“奇了怪了,阿鹤怎么不吃你做的发糕?这可不像他的风格。你俩闹别扭了?”
“没闹别扭啊,我问过他的,他自己说积食吃不下。”唐雨杺说。
“他说吃不下你就真的连一块发糕都不给他留啊?”朱芸看着见了底的便当盒,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怪不得他会生气了。心还真大,钢铁直女啊你。”
“他生气了?”唐雨杺还真没看出来。
“……”朱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苏荷默不作声地捧走了唐雨杺课桌上的空便当盒。
朱芸的注意力很快被引了过去,看着抱着空便当盒往外跑的苏荷,好奇道:“小蘑菇拿你的空盒子干嘛?”
“什么小蘑菇?别乱给人取外号。”唐雨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纠正道:“人家有名,苏荷,你好好叫她的名字。”
“最早叫人家小蘑菇的不是你吗?”朱芸挺不服气地说。
唐雨杺靠在椅子里笑了一声,吊儿郎当道:“那我不是看她可爱嘛。”
说着话的工夫,苏荷抱着便当盒很快回了教室。把便当盒放回了唐雨杺的课桌上,红着脸说:“已经洗干净了。”
唐雨杺被她一说话就脸红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蘑菇头,说:“谢谢你呀,辛苦了。”
朱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左看看右看看,联想起了一些旧事,不由笑了。
“雨杺,我之前就一直琢磨着你对小蘑菇这宠溺的小表情有点眼熟,细细一想吧,敢情是跟你看阿鹤的时候一个样。看来还是我最了解你,你就喜欢这种温柔乖巧型的。”朱芸肯定道。
“是啊。”唐雨杺点头承认了。
周鹤恰巧回教室,手里握着瓶矿泉水。像是压根就没听见她们的对话,掠过朱芸身侧,回了座。
唐雨杺回过头打量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稍站起身,一条腿横跨过椅子,面朝着后座的方向换了个姿势重新坐下。一手抱住椅背,一手托腮,紧紧盯着后座的周鹤看。
周鹤拧瓶盖的动作一顿,抬起的视线撞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朱芸一看这二位视线撞上了,猜到了个大概。没打招呼,很识趣地回自己教室去了。
周鹤表情很淡,眼中无喜无怒,实在看不出他是生气的样子。
为防万一,唐雨杺决定还是用老办法哄他一下,朝他摊开掌心,说:“阿鹤,给我糖。”
周鹤换了个手拿瓶子,腾出的手伸进了校服口袋。摸出一颗奶糖,放进她手里。
唐雨杺收回手,动作利落地剥开糖纸,捏着奶白色的糖果递到他嘴边。
抬了抬胳膊,示意:“啊——张嘴。”
周鹤密长的眼睫低垂,很配合地张开嘴,咬走了她手里的糖。
唐雨杺伸手,在他低下的额发上轻轻抚了两下,放软语调说:“顺顺毛。”
“吃了糖就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唐雨杺打着商量地语气说。
周鹤抿唇,白净的脸颊上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说:“没生气。”
看这表情,确实是不生气了。
周鹤自小就很好哄,唐雨杺拿他兜里的糖哄他,这招对他屡试不爽。
唐雨杺被他奶乖奶乖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可爱的酒窝。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脸,跟哄孩子似的笑着夸了声:“真乖!”
一直托腮旁观的郑凌浩被他们的亲密互动酸到了,暗叹了声:“羡慕!”
待唐雨杺转了回去,他才凑到周鹤耳边,小声问:“鹤哥,跟我说句实话,你俩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周鹤没搭理他,拧开瓶盖喝水。
郑凌浩见他不接招,半开玩笑道:“你要不承认,我可真上了啊。”
周鹤动作一顿,移开瓶口侧头看他。
被水润湿的唇勾起,情绪不明地笑了一下。
**
班级值日是按座位号排的,单日,平均每两桌一轮。
放学铃响,负责排值日表的班委循例站在讲台前,依次报了一下今天值日表上划出的名。
“唐雨杺、苏荷、周鹤、郑凌浩,点到名的这几位同学今天轮值,辛苦留下来打扫一下教室。”
原本收拾了书包准备走的唐雨杺被突然点了名,这才记起轮到自己值日的事。重新把书包放回了课桌上,回过身的时候郑凌浩已经抱着四把扫帚折回来了。
教室里的同学很快就走得差不多了,留了轮值的四人一人分了一把扫帚,去各自负责的小组清理地上的垃圾。
郑凌浩话多,满教室里尽是他东拉西扯的说话声。
唐雨杺动作很快地把椅子翻抬到课桌上,偶尔搭句话,弯腰清扫掉落在地上的小纸团。
正埋头热火朝天地收拾,她抬起的目光一滞,定格在了不远处似是用尖利物刻下不少字的桌面上。
那张课桌上具体刻了什么内容,看不太清。
唐雨杺走近了些,低下身,仔细辨别桌面上的字。拥挤的字缝里,隐约能辨认出一个“恨”。
她不由心下一惊,直起身时膝盖磕到了桌腿,桌子颠簸间从桌肚里滑出了一个本子。
落到地上的本子被摔翻开了,摊开的纸页上标注了日期,像是日记。
唐雨杺把手里的扫帚暂搁在一边,蹲下身捡地上的日记本。虽知道窥探别人的**不好,但好奇心作祟,还是忍不住往本子上瞄了几眼。
“我很怕做梦。
梦里没有强.奸犯。
梦里全是笑我活该、骂我不知羞耻的嘴脸。
可我更怕醒着。
回应是错,逃避也是错。
我现在怎么都是错。
就连多喘一口气,都好像是错的。”
强.奸犯?
唐雨杺隐约想到了点什么,一把合上了手里的本子,确认封面上的名字。
果然是李雅的日记本。
唐雨杺盯着封面上笔画工整的那两个字,脑子短路了片刻。回过神时心里像是顷刻间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明明李雅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呢?
唐雨杺想了好一会儿,恍惚间明白了。
她有些后悔,后悔这些天对李雅遭遇的事冷眼旁观。
或许,李雅需要的无非就是能有一个人告诉她,告诉她造成这一切的过错不在她。
告诉她,打扮得光鲜漂亮是每个女性可自由选择的权利,而非恶人行凶的借口。
告诉她,她没有错,她才是真正受侵害的那一方。
哪怕只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说句公道话,她是不是就不至于这么绝望了?
**
唐雨杺无意中窥见李雅日记内容的事折磨了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失眠了一宿。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自小就好多管闲事,管少了还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得劲。
晨起的时候唐雨杺已经下决心要找机会跟李雅好好聊聊,开解一下她。不管有没有用,做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可惜到了学校后李雅的位子一直空着,早读课的铃声响了很久都没能见到人影。
也没听班主任说起李雅请了假,可能是又迟到了。
唐雨杺不时转头往李雅的空座处看,思绪一直有些飘。
早操铃声响过后,校广播里适时奏起了出操的乐声。
唐雨杺前一晚没睡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脑袋站在了队伍中间。
体委在前头整队,哨响后带头往操场方向跑。
校广播里的出操音乐声戛然而止,话筒掉落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众人视线齐刷刷转向了扬声喇叭处,疯狗惊慌失措地咆哮声转瞬响彻操场上空。
“谁离润物楼近的?快上顶楼!抓紧时间!快!”
润物楼在设有校广播站那栋楼的斜后方,紧挨着操场南侧,正巧临操场出入口位置。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头往润物楼的方向望了过去。
润物楼楼顶有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正扒着栏杆往外爬。手脚并用,费力地翻了出去。
顶楼那个瘦小的身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目礼下,两只脚慢慢挪向高楼边沿。低头往下看,右脚试探着悬空往前踩。
看这架势,像是准备……跳楼?!
周鹤顺着众人的视线仰头往引起骚动处仅看了一眼,动作很快地低下头,兴致缺缺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润物楼的顶楼高度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安全值。
他畏高,比一般的恐高症要严重得多。就连长时间注视过高的地方对他而言都有难度,是七岁那年被亲生父亲抛下楼留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李雅!” 满场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楼顶的人应声跃下,半点不带犹豫,赴死得非常果决。
“啊——”起伏的人声鼎沸。
周鹤站在队尾,侧头摘下左耳的助听器。
他只觉得吵闹。
视线眺过纷乱的人群,目视着唐雨杺站着的方位。
唐雨杺在振聋发聩的尖叫声里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地猩红。
满目的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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