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设想过的,在我消亡的最后一刻,我竟能无端想起这尘封的往事。令人不禁感叹,我们总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一朵彼岸花吗?陪我永眠吧。
关于为什么我偏偏想到的“往事”是一朵花,我想,是因为他真的贯穿了我的一生吧。
我所能记起的第一朵,大约是尘封于我六岁的时刻。
那日我的父亲——对我来说十分遥远的人,但我依稀还能记得他的样貌,他的声音,总之算不上熟悉——他下班回来时带来了一株永生彼岸花,或者说我更喜欢叫它温柔乡。我很喜欢这样的花,在第一眼看到时,我就知道我与它必定是有什么缘分的。即便是让父亲随手丢在餐桌上,我却还是觉得它姿态内敛又优雅,我陷入那红色的漩涡中了,陷入那看上去生机勃勃的红色发光的花蕊中了。此后,我有许多摄影作品都以它为主体或背景,于是我开始好奇,父亲是从哪里得到这样栩栩如生的、美丽的永生花。当我问起他时,他只告诉我,这是一位挚友赠予他的,保佑与祝福我们家能够平安,永远不被死亡所困惑。那时我的奶奶才刚刚去世,这一株花也许是为了安慰他吧。当然,六岁的我还不懂这些寓意,仅仅爱着你这些花。我知道父亲有个昂贵的相机,就搬过来,想用它为那株花留念。我连相机的一半都不到,也不知道那时我是怎么将它架过来的。也就是那时,注定了我将来会成为一名摄影师,虽然名气不说家喻户晓,但当人们提起我时,都是一副有所耳闻的样子。不过由于那时我的摄影风格不同于其他著名的摄影师,所以我虽出名,但也只是以独特的风格出名,来找到我摄影的人仍旧很少。我根本不会想到,在将来,以彼岸花为主体的,我的摄影作品,会被大众所深爱着。
父亲很快就发现了我在摄影方面的天赋,于是坚持培养我这方面的能力,他将照相机送给我,给予我很多灵感。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心中最美的摄影对象,仍旧是那株温柔乡,在往后无数的人群中,在往后无数的花朵中,它也依旧会是最美的,停留在相框里。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的父母因为对我们成长与教育方式的争吵,吵的很严重,我母亲主张给予我们足够的爱而不是严厉的批评,她总不满父亲对我们严格的样子,而父亲则主张让我们吃点苦头,自然就能明白道理,自然就能上进了。因为这件事,他们逐渐疏远起来,直到有一天——我的母亲,那个一向是我爱戴又依赖的人,被父亲发现她与一位商人来往密切,甚至谋划要抛下他远走高飞了,他终于忍无可忍,正式与母亲离婚了。其实现在想想这也没有什么的,虽然在往后的生活中父亲的指责与批评愈加频繁,但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至少他没有不让我摄影了,我还可以持续我的热爱与梦想。他们离婚之后,我跟随我的父亲和弟弟克劳德在法国巴黎,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定居。那年暑假,父亲带来了一位女士以及她的孩子,他说这就是之前送给我们永生彼岸花的人家。听说这位女士是名寡妇,她的丈夫,在他孩子七岁的时候不幸因病逝世了,也就是我十岁的时候。那位已故的先生是英国伦敦城中有名的入殓师。自他去世后,他们母子二人在伦敦无依无靠,女士为了尽快找到人家再婚有个依靠,于是就来到了法国找到了她的故交——也就是我的父亲。
其实刚得知这消息时我是很反对的,因为我与克劳德都不接受任何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取代我们的母亲——即便她也许有了新欢,但我们仍然相信她没有抛弃我们,仍是真心爱着我们的。只不过再后来,克劳德似乎接受了现实,开始承认这个继母的出现,开始淡忘我们的生母,而我不同,我一直满怀怨恨的面对这个“不速之客”。
现在想,当时也真是年少轻狂,自以为什么都明白,却还是被蒙在鼓里,蒙在那个早已遗忘了我们的生母所创造的美好回忆里。可当时我可不管这些,只是十分排斥这两个外来人,尤其是那个比我小三岁的,我继母的孩子。因为我不能讲满肚子的怨气撒在继母上,我就变本加厉的打压她的孩子,他们凭什么莫名其妙就和我们有着同样的地位,同样的待遇,这是多么不公的事;也或许是我本身就讨厌他那种性格,怯懦又似乎天生就有点低声下气的,一点也不优雅,我依稀记得他第一次来到我家时那副怕生的模样;也可能是因为那时的我太自傲又嚣张跋扈了,有时甚至会把他拒之门外。虽然克劳德会阻止我这么干,但我的确也看到了他心中的不爽。是呀,那时我们两个就是看不惯他,也不知克劳德是从何时起就对他产生了些许怜悯之情,对于我所厌恶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改变对他们的偏见。总之,那时我对他应该是中相当复杂的情感吧。
他来到法国定居之后,我与他的交集仍是不多的,见面也仅仅是在学校或者餐桌上,我从不主动去找他,他也从不特地来找我。印象中他在学校时一向是沉默寡言的,虽然成绩一直不错(至少比我好),但朋友少得可怜,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有时会看到他被班中的所谓“大哥”欺负,我从不上前阻止那群人,有时也偶尔会冷笑着看着,就像我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一般,虽然这两批人我都深感不屑。那时我的想法总是“外来人也配与我平起平坐吗?呸!天生就是哦下贱的!都是你活该!寄生在我们家的害虫!”
某次晚上家庭聚餐时,他看见了我插在花瓶,放在餐桌中央的永生彼岸花,正要去触碰时被我呵斥道:“缩回你的脏手!白痴,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但又因为骂人,用于粗鲁等多重原因被父亲教训了一顿,但自此之后我也更加讨厌他,因为我总想着这顿打都是他所造成的。后来我想起那朵永生彼岸花是已故的那位入殓师所做,也许看到了这朵花,使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才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那朵花。如今他父亲不在了,我也没法向他请教这种花的折法,于是我便打算去问我的继母,别问我为什么不去找那个比我小三岁的孩子,这很不体面。尽管对谁我都不太愿意向他们请教,但她从名义上仍旧是我的继母,平时又带我比较温柔,平和,所以当时我经过一番纠结,还是打算去问她,为了我所爱的彼岸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