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胡萝卜的红烧牛肉是她和凌知郁之间的默契。
所以,当这道菜放在她面前,她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任丛雯想解释都无从说起。
她喜欢红烧的任何东西里有胡萝卜的味道,不喜欢看见有胡萝卜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饮食习惯,所以在做任何红烧的菜品都会选择焖过胡萝卜之后把它挑出来,在桌上她永远不会见到胡萝卜的影子。
***
林清浅眼中的威压愈来愈甚,丛雯禁不住从实招来。
那天凌知郁让郎千和她谈条件。
凌知郁出资给她父母在风城买房,她只需让林清浅好好吃饭就行。
为了给她送饭,直接送一套房给她的助理?
林清浅瞬间掉在钱眼里,要不然她去和凌知郁谈谈,她好好吃饭他给她买房?
不过幼稚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不可能真的去那样做。
林清浅偏头审视:“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丛雯双手叠放在膝上,颤颤巍巍地说:“没有了,我发誓!”
“雯雯,你很好啊,才进剧组几天就被人收买。”林清浅皮笑肉不笑的,伸出玉指在她眉心轻点,“那以后要是有人出大价钱买我的黑料,你是不是立马就贡献出去了啊?”
“浅姐,因为凌先生是为了你好,所以我才会愿意帮他。”丛雯被质疑没有委屈,反而更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希望她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真挚,“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了害你而来,不论他出多少钱还是要我的命,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也会保全你。”
林清浅知道丛雯不会害她,也只是玩笑话的说说而已。
她和丛雯之间,远不是演员和助理这么简单,在国外影视圈一起打拼近五年的时光,早已让她们相依为命,彼此如同血亲。
林清浅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好啦,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怀疑你。”
这孩子就是喜欢较真,什么事都要说的明明白白,搞得她开玩笑都得斟酌再三。
“但是啊,雯雯你要明白,我现在和凌知郁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林清浅给她夹了一块牛肉,“你收他的房子多少都是不合理的,过几天找个时间你去和他说明白,让他把房子收回去。”
“你爸妈来城里住的这事,等我拍几部戏就能帮你安顿他们了。”
丛雯咬着筷子憨笑:“姐,我没有收凌先生的房子,只算是租房,我付了押金的。”
一套房有多贵?丛雯不会不明白其中的价钱,她没敢收下,万一哪一天有心之人拿这个对付她姐,这就是她的过错。
和郎千争论许久,她执意,郎千只得当地的租房价格把房交给丛雯。
“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不明不白的收人家房子,铁定会打断我的腿。”
“等戏拍完,我们回云城去,他们就回乡下了。”
长期住在乡下的人,突然来了城里多是适应不了,他们在这里没有熟悉的同伴,就算夫妻俩相互作陪也会感到孤独。
丛雯的父母初期的打算也只是为了多看几眼女儿就回去的,因为凌知郁的‘求助’,她才让父母多留了一段时间。
饭后林清浅把保温盒拾掇干净,让丛雯明天送回去。
***
凌知郁站在落地窗前,许久未动,隔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白天太阳炽烈,到晚上已经有味了。
温热的水流自上而下地淌过,缓解一天下来的疲乏。
凌知郁微扬下颌,闭上眼感受。
有时候,她真的很决绝,说过分手之后,再也不想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偏他还在固执的守候从前的那一份真挚。
“阿郁。”
凌知郁倏然睁眼:“什么事?”
郎千在外回道:“你妈妈来电话了,要接吗?”
“等会接,放着就好。”
再让水流过一遍身,凌知郁围上浴巾走了出去。
见郎千还守在客厅,便道:“郎哥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风城有好些拍摄基地,凌知郁经常要来这里拍戏,作为经纪人郎千要随时陪同,便在这里买了一处房。
按他自己的意思,次次拍戏住酒店的钱加起来都可以买套房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买,还可以给剧组省点钱。
“那行,我先走了。”郎千早已眼皮打架,站直身晃晃脑袋,“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后,凌知郁上前去落了防盗链,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找到电话回拨过去。
接通后,是温婉的声调。
“喂,宝贝,睡了吗?”
“没有,”凌知郁一直微蹙的眉松缓下来,“天天嚷着要早睡美容,怎么今天这时候还没睡?”
顾宁着一身淡粉色绸制睡袍,站在院中小花园里,她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快的和她说话了。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打破现在的缓和。
“我听辰安说,林姑娘回国了?”
顾宁开口时,气势都弱了不少。
果然,凌知郁听到后,眸中光亮渐渐冷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冷冽几分:“我哥怎么和你说的?”
“你别误会你大哥,他只是无意看到,回家的时候提了一嘴。”顾宁听他语气不对,赶忙解释。
凌辰安回家提了一句而已,却扰得她夜不安眠。
顾宁试探道:“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和我在一个剧组拍戏。”凌知郁讽笑一声,“怎么?您打探这么清楚,是想让她再出国五年不成。”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会像一根刺倒插在心口,每当有人提起,便汗毛炸立。
顾宁也明白,就是因为当年那事,他才放着好好的回公司继承家业不干,改行去娱乐圈做了演员——
他和家里的关系已经冷了很久。
许是晚风凉意深重,顾宁一手环抱在胸前,试图保留体温:“妈妈没有这个意思,她回来妈妈很高兴。”
“你……”顾宁有所犹豫,“还想与她在一起吗?”
“我想又能如何?”凌知郁伸手放下深灰色的窗帘,将窗外的浮华挡去,“我的终身大事不是由你们决定吗?你们天天挂在嘴边的,谁家的高门贵女才能配得上你们的儿子我,条件、样貌、家世,条条框框地在那摆好。你说,她一无所有怎么能入得了你们的眼?”
豪门贵族就这一点最让人厌烦,挑一个儿媳像是在选秀一样,将贵女们一一列举出来,对比一番,样貌出众、性格娇好者胜出,但外在条件总比不过家世雄厚的。
也不知道是给孩子挑妻子,还是给他们挑一个供使的奴隶。
“就这样吧,”长长地喘了口气,凌知郁从半空落回地面,“我和她的事情,你们少管,也别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是我最后的底线。”
嘟嘟两声,顾宁僵直的身子疲软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屋里走去。
掀开被子缩进去,浅睡的凌胜原感知到动静转过身把她捞在怀里:“聊的怎么样?”
良久的沉默,就在凌胜原又要再次睡去之前,顾宁喊了一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聊的怎么样?什么都没聊到。
***
第二天林清浅早早起了,吃了丛雯带来的早餐,准备动身去三号场地。
总共有五个场地,三号场地是离酒店最远的,所以她不得不早点出发过去,让化妆师有足够的时间给她画今天要用的妆容。
江孜虽是富家小姐,但在妆容上面极少艳丽,多数时候都是偏素丽的,在她生病之后更是很少化妆。
所以化妆师不用费太多心力。
开始之前,林清浅把剧本交给丛雯拿着,她则提着保温盒去找凌知郁。
“凌老师,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林清浅毫不掩饰的将保温盒放在身前。
凌知郁看到,就知她已经猜到,和身边站着的郎千说了一声,同她走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
林清浅开门见山:“凌老师,保温盒还你。我的餐饮有助理会安排妥当,凌老师工作繁忙,就不劳烦你了。”
凌知郁斜倚墙壁,久久没有接过。
林清浅没有好的耐心,保温盒往他面前一放:“凌知郁,我不希望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浓浓的威胁意味。
威胁力度不大,但对他而言十分管用。
普通朋友?
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只做朋友,他想要将她完全占有,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凌知郁屈尊提起保温盒,接二连三的拒绝,他不急的。
一切都要慢慢来,就像猎人捕猎,需要足够的耐心,静待猎物一步步落网。
“没耐心的小孩,实在等不得我接,你放地上就好了,就算砸过来我也不会说什么。”
林清浅长颈高昂。
***
姜雪满站在视线死角,满意的收起手机。
昨晚凌知郁藏保温盒的时候,即使速度再快,她还是瞧见了。
彼时还不明白,他大半夜要给谁送饭?
今天倒是清晰明了了。
都笑她没演技,还要带资进组演女主,可谁又知道呢?林清浅看似小白花一朵身后清清白白,其实傍的势比她还大。
***
今天拍戏着重表现两部分,一个是江孜约柯以凡在分手时的天桥上谈话,另一个是千若准备给柯以凡一个告白惊喜却撞见两人。
天桥上,柯以凡一身棕褐色长风衣,内搭一件同色系的毛织衫,清风微扬,让他更显文质彬彬。
柯以凡是江孜第一个喜欢的人,他和自己一样有着不凡的身世,但并不具有富家子弟的纨绔,仅此一点就足以让她喜欢。
可是两个人的一切都过为相似,他们之间缺了长久下去的机会,恋爱中的平乏无味,让柯以凡在天桥上对她提出了分手。
她同意分手后,长久的时间内没有完全释怀,直到遇见让她能够放下一切的秦勉。
今天江孜穿了玫红色长裙,让她更为高挑,裙摆随风而动,手里捧着两杯咖啡。
他们都爱喝冰美式,不加糖。
柯以凡拘谨接过,很生疏地说了句谢谢。
江孜捧着杯,与柯以凡娓娓道来。
分手那天的风寒冷刺骨,今天的风却是温暖舒人。
他们俩的状态很好,监视器后面的导演都沉浸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对着对讲机喊了声:“OK。”
林清浅轻轻舒了口气,她第一次和凌知郁对戏,多少还是紧张,好在一遍过了。
宋芳越喊了“OK”后两人都维持没动,因为还有后半场戏,现在保持状态,后面会更流畅。
一分钟不到,宋芳越让姜雪满准备走上天桥。
下一场戏就此开始——
千若穿着花了半个月生活费精心准备的衣服,雪纺白裙,出挑又干净。
她高高兴兴的准备好,来天桥上找柯以凡,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和江孜“幽会”的他。
千若敛去笑容,步履加快的朝迎面而来的江孜走去,江孜微微颔首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千若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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