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永鸩之毒

三日后,晏菀再度以参观梅莘的药圃为名,到了陆府。

重来此地,她心境已经大有不同。

陆府百种奇珍异草井然有序的分布着,晏菀与梅莘在湖心的亭中对坐,饮茶闲聊。

“今日梅姐姐独自在府?”

梅莘点头应到:“是,夫君今日有公务,不在府上。”

晏菀面色逐渐显露出为难之意:“梅姐姐,晏菀有一疑问,也不知是否冒犯。”

梅莘的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无碍,你说,我自是知无不言。”

晏菀心下一松,问她:“梅姐姐虽专研医术,但洛阳城药铺何其多,并不缺药材。陆府就近种满药材,来往仆役伺候更是大费周章,是否因为家中有病人需要诊治?”

“我夫君自幼体弱,需时时用药。”

说罢梅莘弯唇一笑,又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昨日他回府时告诉我,同僚笑他身上药味过重,觉得有些委屈呢。”

晏菀几番查探,好似有些成效,又好似没有成效。

客人走后,梅莘立刻便回屋,陆临渊脸色苍白的抬头看她,颇为歉疚的勉强笑着。

“她回肃王府了?”他斜倚在床柱上,颈间青筋毕露,可见忍得多辛苦。

“嗯。”梅莘点头,皱着眉上前把脉。

晏菀来本没什么,陆临渊大可避出府门,但他的毒突然发了,哪里也去不得。

而且他这毒,决不能让旁人发现。这天下身中永鸩之人太少,他的身份瞒不住。

她感叹道:“你这世家妹妹,对你是实打实的关心。”

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嘲弄的意思,还真是就事论事。

陆临渊知悉,也道:“她从小便是纯善的性格,便是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

也许是回忆牵扯,连带着最黑暗的部分都涌了出来,他的眼睛一瞬间陷入了血红,再也说不出话。

梅莘面色凝重,是“永鸩”之毒又发作了。

她转身迅速取来布条,使力塞进他的口中,以免他伤了舌头。随后又用力抠开他紧握的双拳,与他十指相扣,避免他抠破掌心。

就这样坐于床边细细看他的面色,静静等着。

永鸩之毒发作,旁观之人束手无策,只能等他自行熬过去。

还差一味药引,她便能制出解药,可派出去寻找的人,至今没有音讯。

方才观他的脉相,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梅莘正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桌椅的响动,她警惕的转头。

看清站在屏风边的身影,她暗道不好。

晏菀抬腿欲绕过屏风,下一瞬又停住。

小时候可以不守男女大方,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不该再这样,迈过这一步,她便是失礼。

她隔着屏风亲眼见到陆临渊毒发的痛苦,竟不自觉的留下眼泪。

“抱歉,梅姐姐,今日是我自作主张。”

梅莘此刻心系陆临渊,也顾不上她。况且顾宴所背负的旧事多么沉重,哪里是三言两句说得清的。

“等他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说是一阵,但陆临渊足足痛苦了半个时辰,几近虚脱的睡去。

梅莘安置好他,转身出来。

“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他是顾宴。”晏菀只觉得艰涩难言,“他身上的毒能解吗?”

“能,但还差一味药引。”梅莘说得很笃定,晏菀便觉得此刻该信她。

她示意梅莘等一等,遣人将晏禹的一样玩具带过来。“梅姐姐,你来看,陆大人中的毒是否与这东西上的毒一致?”

梅莘拿了工具拆开,研磨到水里细细察看,很快面露惊喜之色,“还真是永鸩!我苦苦寻找多年都毫无踪迹,你是在何处找到的?”

“是皇后,遣人将此玩物送到镇南王府,意图在我弟弟身上故技重施。”

梅莘一听便懂了,顾宴中毒的缘由,也能想的通了。

“如今有这毒源,真是好消息。”

“那就好。”晏菀闻言也渐渐放松下来,幸好都来得及。

梅莘看晏菀这反应,倒像是只盼陆临渊能活着,不像是有旁的心思。

她今日一到便问了这院子里的药,而后又去而复返,定是为了验证她自己的猜测。

“世子妃,你是怎么猜到他中毒的?”

晏菀沉默几息,方才启唇:“父亲明知他活着,却生生瞒着我,想必是他身上有什么不便之处,没死但可能随时会死。”怕她反反复复的牵肠挂肚罢了。

“梅姐姐,还请你不要误会,我对顾大哥并非......”

今日的行为确有些不妥,晏菀本欲解释一二,梅莘却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晏菀,无论你对他是何种感情,都毋需对我解释,我与他也并非是恩爱夫妻。”

若是来日陆临渊大仇得报,她也真心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梅莘神色坦然,晏菀看得一愣。

她眼眸一扩,嘴唇微张又抿紧,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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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至申时,晏菀必须离开了。

马车行至金雀街,又被迫停下。

晏菀虽然在正在走神,听了这动静眉头紧锁。

“又有什么事?”她的语气很严肃,震得侍女知行周身一凛,心里嘀咕着:怎么老是在金雀街出岔子!

她起身去查看了回来。“禀世子妃,前方有马车与我们的车架冲撞。”

“是什么人?”

知行压低了语气,“是顾国丈。方才国丈府的仆从暗中打探,明知世子妃身份,仍将马车拦于路中。”

知远话毕,晏菀本沉郁低垂的眼眸一瞬间上抬,眸色一片冷戾之色。

她缓缓启唇道:“让他滚到一边去,还轮不到他来挡我的路。”

这话中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知行和知远明白晏菀的意思,闻言便领命下车去办妥。

对面的马车上,顾国丈面上亦不好看。他怎么说也是长辈,这世子妃竟不知主动让开,博个贤名。

难不成还想着让长辈让路?顾国丈抚着下颌的胡须,坐着没动。

恰逢此时,车外传来侍女的声音,他屏耳细听:

“国丈大人见谅,我乃肃王府世子妃之侍女。您的车架挡了世子妃的路,还请速速让到一旁,勿要耽误世子妃归家才是。”

知行的声音清脆,穿透了热闹的街道。

马车里,顾国丈闻言重重一哼,虽然有车帘挡着没人能看到他的神色,但他素日来往金雀街,谁都知道这是顾国丈的马车。

这位世子妃,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为敌了。

此处白日最是热闹,来玩的人各有各的身份,都不是简单的人。

两架马车挡在主路上,街道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很多欲过路的行人索性停下来看看热闹。

机灵些的,已经将这事情看明白了。“肃王府世子妃那便是未来的肃王妃,身份何其尊贵,这位顾大人明知对方身份却不肯主动避让,只怕是还端着长辈的架子,想让肃王府世子妃为他让路。”

旁边的人嘴快,迅速便接上话:“切,也不知是哪来的大脸。”

人群汇集,是谁说的,如何分辨得出?况且法不责众,人多看热闹自然不嫌事大。

窃窃私语声似有若无的变大,顾府的马车这才避让到一旁。

肃王府的马昂着头颅,径直迈了过去。

一场好戏收尾,知行知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只有晏菀,全程闭眼养神,无动于衷。

晚膳时分,楚璟归来,第一眼便发现晏菀的眼眶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几步上前,捏着晏菀的薄薄的下颌,抬指摩挲她眼睛周围的皮肤。

“谁把你惹哭了?”

晏菀暗道不好。她在陆府哭过后眼睛肿得厉害,回到院中便立刻让侍女帮她冷敷。她已经尽量将痕迹消至最浅,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家了。”

她避重就轻,选了一个最无可指摘的答案。

楚璟默然未答,她转移了话题:“今日返程途中,在金雀街与顾国丈发生了些冲突。”

“哦?”楚璟觉得新鲜,她出了名的好人缘,怎会主动与人发生冲突。

晏菀几句话将事情说了,眨了眨眼睛,唇角含着笑问他:“就是不想让他先走罢了,夫君不会怪我吧?”

她这般的态度有几分傲慢,楚璟垂眼打量着她,淡声道:“能让你高兴,是他有福。”

翌日,楚璟招来暗卫。

“将世子妃昨天的行踪报给我听。”

“世子妃出府后便去了陆府,至申时离开。马车行至金雀街闹市,车架被顾国丈所拦,在金雀街停留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而后归府。”

楚璟复又想起晏菀昨天的样子。

“顾国丈自恃长辈身份,企图让世子妃为他让路,世子妃便让侍女揭穿了他所图,让他在金雀街丢了脸面。”

“没了?”他有些疑惑的问。

“是,世子。”

顾国丈的所作所为,尚不至于惹她流泪。

那她哭的原因在陆府,想到这里,楚璟的心微沉。

“陆临渊昨天也在陆府?”

“是。”

话音一落,楚璟已是周身冷凝。

未待他示意,又有人送来了消息。

他不耐抬眼,“什么事?”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世子,世子妃一个时辰前往银角巷去信,银角巷有暗卫出动。”

这还真是要紧事。

她这回驱使暗卫的举动颇为草率,不似往常和缓周密,为什么。

楚璟的手指在桌面轻点,末了沉声吩咐:“盯紧了,不要打草惊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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